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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牢牢根植於加州清光記憶中的那一位「沖田總司」。
加州清光竟然是有一瞬間鬆了口氣的。
但是,即使是看到了與記憶里一模一樣、又顯然不是竹中半兵衛那模樣的前主……他也沒有辦法就這麼簡單地因此欣喜。甚至於有令他更加陌生的沉重與焦灼飛快地湧上他的大腦,讓他站在被屏障保護好的角落裡也坐立不安。
比起加州清光,三郎這邊的氣氛自然更加凝滯。
竹中半兵衛確實沒時間說更多、三郎也一直是聽不懂彎彎繞繞的話的類型——但既然能夠成為「歷史上的織田信長」,三郎這方面的敏銳度往往令人驚嘆。而和諸多武將打了多年交道、本身又時刻緊繃神經,即使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刀劍男士們也是趕著再次去見時之政府的官員之前大致梳理出來了竹中半兵衛簡明扼要地兩個選擇背後的意思——也不過是要不要犧牲明智光秀的問題。
等候明智十兵衛的戰報傳來——也就是說,要讓目前正以織田信長身份行動的明智光秀獨自迎敵。如果明智十兵衛戰敗,那麼三郎自然不用多操心;而如果明智十兵衛勝了——也就是明智光秀多半以「織田信長」的身份被殺或被俘,那三郎也可以在明智十兵衛達成目的、放鬆警惕撤軍後,重新返回自己的時代。這麼一來,即使他們損失了一個明智光秀,時間溯行軍這邊的計劃也為之落空,大體去算,仍然是他們這邊有機會做出更多的布置、甚至能根據明智光秀留下的情報更有針對性地計劃反擊。
而現在返回安土——也就是,三郎想要立刻回去,將安土要受襲擊的情報告知明智光秀,並且換回身份迎敵。但是,目前誰也不知道時間溯行軍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發、用的又是什麼戰術。即使他們能回去將情報傳遞給明智光秀,也不能保證時間上還趕得及。
若要說直至現在還分不清利弊,這對付喪神來說簡直是笑話。但是,即使是無情的兵器化身而成的人形,也不可能純粹以利弊去決定行動。在經歷過與明智光秀長久的相互提防,和不久前才達成的戰線一致,不管到底他們看著明智光秀的眼光到底有多複雜,那種隱秘的、希冀三郎與明智光秀之間的信任能持續到最後的希望仍然是不知不覺滋生在了心底。以至於在聽到三郎不加猶豫的選擇後他們條件反射地鬆了口氣——在意識到這選擇代表什麼後,又不知不覺再鬆了一口氣。
……明明是知曉歷史的付喪神,結果卻被審神者帶成了這種只顧眼前的模樣。這或許也不能算是什麼壞事。
沖田總司與源義經在歷史上的風評完全能碾壓簡直是無信譽的典範的松永久秀,投影屏上顯示的戰局也是實打實地在拼殺。仍在會議室的官員們儘管對這種發展懷有警惕,但本著「反正時間溯行軍多死幾個也是好事」的態度,謹慎地選擇了並不加入戰鬥、但見縫插針瞄準織田信長進行騷擾和攻擊的戰術。在抓緊時間下達了這種戰術指揮後,他們迅速地分出一部分官員去進行更加精細的指揮,而剩下那部分則等待著三郎的到來——他們理解能力還是足夠的,自然也能意識到竹中半兵衛帶來的情報的緊要性。
這部分人中,也包括了最初與三郎見面的那名帶路官員與最快反應過來襲擊一事的年長官員。
「……我等已經知道目前事態緊急,那也就直截了當地說吧。」年長官員說道,「因為您一直沒有同意過時之政府對您所在的時代進行定位,而現在您已經身在時政總部,再去同意也無濟於事。剛剛掃描儀已經掃描出結果,時間溯行軍為了這一次的突襲封鎖了周圍的時空領域。即使沖田君與義經公是真心反叛,大概也沒有那麼快分出勝負,更遑論立刻解封。如果是您原先所在的時代將您拉回去大概可行,但從這裡出發前往我等未定位的地方,還需考慮其中風險。」
「其次,請恕我等難以對您託付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說完這句話後,頓了一頓,著重注意了三郎與其他人(刃)的反應。但是三郎一臉淡定地等著他繼續說,刀劍男士也神情平淡,他也就輕輕地雙手交握,繼續鎮定且直接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您對歷史了解到了什麼程度,但是顯然本能寺之變是瞞不過您的。相比起契約過的付喪神,只是傳遞信息所用的式神狐之助和審神者聯繫十分薄弱,且隨時可以切斷。我等不希望看到,在解決時間溯行軍的危機後,又要面臨您為求生導致的世界崩盤。並不是對您不信任——這種發言大概有些可笑。但是,請您理解,我等實在難以將一切都賭在某一個人的誓言或保證上。」
「因此,您是否同意將部分刀劍付喪神留下,容我等在您返回原時代後瞬間反溯時代坐標呢」
或者更明確一些來說——是否就願意,就此被定位並且接納「不能逃避本能寺之變」這一後果
「就我本人來說沒關係唷!」對於這種索要人(刃)質的行為,在爭霸天下時代已經送過幾次養子、還接受過無數次投誠將領的家屬人質的三郎毫無障礙地說道,「畢竟,如果現在解決不了危機再談以後也沒用吧。而且,除了我,小光對你們來說不也是重要角色嗎」
「雖然說本能寺之變確實是個大問題……唔,怎麼說呢。總覺得,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這樣的直覺吧。先走一步看一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