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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們以包圍姿態保護著的森可成,並不知道此時有這一番對話。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周圍到底圍繞著怎樣的存在。由於編入隊伍的刀劍男士無法碰觸活物,即使是馬直接從他們身上踏過也不會察覺到有阻礙,森可成唯一能藉以判斷還有他人存在的,只有那些齊齊斷裂的槍柄。
甚至由於時間溯行軍不知恐懼,始終密集地擠在他們身邊,森可成也一直在殺敵。哪些是刀劍男士所殺,哪些是他自己所殺,在黑夜之中已經難以分清。
但他還是笑道:「是有忍者嗎想要殺我,也儘管來吧。」
有了淺井朝倉,有了僧兵,有了帶著奇怪裝飾的軍隊。針對他森可成的人,就算再多了一個忍者,又有什麼好畏懼的!
如果這些忍者是來幫他的——
他作為織田家的大將,由信長公一手提拔到現在的金山城城主位置,怎麼會反過來讓這些人來保護他呢!
森家的人,就應該勇往直前,悍不畏死!
森可成手中十文字槍已經不復之前銀亮,連槍刃也被那些血塊阻礙,不如之前銳利。這樣的感覺十分細微,但森可成本身就是過人的武將,這點微弱的差別很輕易就被他察覺到。
他並沒有去追究這些異常的黑血從何而來,全身心的投入到戰鬥中。黑血一層又一層的堆疊在槍尖上,因為腐朽太快,他本人又實在武力超群,刃口已經積上一層血塊,再也不具有割裂的用途。
這樣暫時只能刺擊的槍,在他手中竟然也發揮了恐怖的作用,鈍化的尖端接二連三地將敵人的腦殼捅碎,哪怕是只知戰鬥的時間溯行軍,也因為死傷太多,硬生生被他清理出一段道路。
由於時間溯行軍的突然出現,而往後縮來保全自身實力的朝倉士兵們也看到了這一幕。哪怕森可成的刀刃已經不再能看清,但那樣的氣勢也足以讓他們肝膽俱裂。
這種人怎麼會是人類!他該是降世的惡鬼才對啊!
哪怕朝倉景健信心十足的認為三萬人加上僧兵必然能拿下宇佐山城,此時也在士兵帶著恐懼的稟報中動搖了。
他咽下一口口水,只覺得嗓子幹得厲害。
「再往後撤……把人留給淺井先生和延曆寺的僧人們。」朝倉景健咬著牙這樣說道,「隨時做好突擊準備——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給織田信長!」
但就算他這麼說,不同於收縮軍勢,實實在在的後撤命令只能說明一件事——
三萬的淺朝聯軍,實實在在的被森可成帶著一千多人打退了!
這一千五百人,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在城中守衛的!
森可成註定要經此一役名揚天下,也註定要在這次差異懸殊的戰鬥中身死。這件事不管是刀劍男士,還是森可成本人,都十分清楚。
註定力戰而亡的男人在清出小片道路後,終於有空隙來清理自己的槍尖。他的動作很快,手也很穩,在從懷中抽出一柄短刀後,就嚓嚓地刮去上面的血污。黑色血塊被他幾下刮成泥團,從刃面上掃下去,橫刃也被他清理得乾乾淨淨,只和豎刃的接合處還殘留著些許污垢。
他十分愛惜的摩挲著這柄十文字槍。因為他必須儘快,槍刃上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劃痕,槍柄的末端也因為槍本身的長度而沾滿了泥土。
真是太對不起它了……也真是太感謝它了。
森可成這樣想道。
在他清理槍刃的時候,時間溯行軍又再度圍了過來,對著他亮出長刀。他清理完畢,恰好也是時間溯行軍逼進的那一刻。
於是他高高舉起自己的武器,朝著他們直擊而去!
前幾秒才清理乾淨的十文字槍再度布滿了黑血,因為主人揮舞的弧度,有大片的血潑灑到人和馬的身上,讓那張已經濺上了血的憨厚臉龐多上了不少黑點。
這樣的森可成,甚至讓刀劍付喪神都有種無從下手的錯覺——到最後,他們甚至只能站在森可成的背後和兩側,為他抵擋不時出現的偷襲。
不知不覺,森可成背後的士兵已經變得越來越少。
到底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這樣的武力,哪怕被他奮不顧身的架勢被激起了士氣,普通的士兵也依舊是普通的士兵,在同時被比叡山的僧兵和淺井長政的伏兵攻擊的時候,也有撐不住的那一刻。
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在人數差上絕望,已經是他們身為普通人能做到的極限了。
刀劍男士能對抗的,也只有時間溯行軍而已。和森可成的並肩作戰,敵人也只限於時間溯行軍。當僧兵浩浩蕩蕩的前來,當淺朝聯軍的伏兵衝到森可成的面前時,他們也只能看著這些人和時間溯行軍一起,將森可成團團圍住。
此時天際已經露白,宇佐山前的平野到處都是屍體,淺朝聯軍的占了多數,但不可否認的是,森可成從宇佐山城帶出來的士兵也盡數折在了這裡,剩下的是守城必要的兵力,既不會出城,也不能出城。
在清晨的曦光下,他原本被牢牢藏在夜色中的疲憊終於露了出來。
刀劍付喪神們立刻在這個時候衝到了他的前方,將依舊圍過來的時間溯行軍逐個斬殺,連原本分散來、好去解決那些讓人難以防備的敵槍和敵薙刀的刀劍男士也飛快趕回來,幫森可成減輕壓力。
森可成騎在馬上,還是那樣平靜。
時間溯行軍帶給森可成的壓力減輕了,但是新來的僧兵卻是更強的壓力。哪怕僧兵和時間溯行軍之間也會因為時間溯行軍的特性產生混亂,相互廝殺,但不可否認的是,森可成是他們雙方的主要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