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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明智光秀一樣,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點亮了能看見刀劍付喪神的能力——淺井長政不過是個普通人。所以他並沒有看到笑面青江以及正蹲在房內的其餘幾個付喪神,最先注意到的是被風吹到牆角的信件。
但他拾起的時候,看到了封面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給阿市」。
普天之下,會這樣稱呼織田信長的妹妹、他的妻子的,只有織田信長一個人。
剃著月代頭的武將在意識到侍女在此之前都沒有來過這間房的時候,只覺得背後都要被冷汗浸濕,整個人如墜冰窟。
淺井長政因此下定決心要和三郎死磕到底,這就不需要多提了。
……反正不管是三郎本人還是刀劍們,都不知道送個信能弄出這麼大事來著。歷史上淺井家也是和織田家死磕最後滅亡,淺井長政這種決心當然是理所當然的——總之完全沒有他們的事!
於是刀劍們除了對自己突然兼具信使功能略感糾結外,一時間還真沒有注意到正常人突然得到信後奔騰的心理活動。
回程時的失重感比起來時要來的更久。笑面青江甚至都已經注意到了,扭曲成環的白光已經從單一的白色炸成了七色的彩帶,視野里依舊是一片漆黑。
在這種純粹的黑里,他甚至看不清同伴的臉,更別說看清一併遠征的刀劍身在何方了。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緊握住腰間的本體,將兩指貼在目貫上。
目貫微涼的觸感在失重中顯得格外清晰。
笑面青江再度閉上了眼。大約又過了幾分鐘,他感覺到眼皮被什麼熾熱的光芒照著,哪怕沒有睜開雙眼,也能感覺到外界的明亮。因此他十分謹慎地略睜開一條縫,等到適應了,才慢慢將眼睛全部睜開。
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是本丸。
——不是三郎確定成本丸的岐阜,也不是他們剛剛所在的淺井家的本丸,而是生長著一人環抱都抱不過來的巨大萬葉櫻、有著漂亮的水池和朱紅色拱橋的……他們在誕生之初就被賦予了模糊印象的本丸!
這是時之政府配備給審神者以及刀劍付喪神的,「本丸」。
相比起完全陌生、比較起來還更像一個旅遊景點的岐阜,這樣的本丸才符合刀劍男士的記憶和認知。但笑面青江在本應覺得熟悉、很快就能習慣的本丸里並沒有一點點安心,幾乎是調動了最大的警惕心,機警地挪動步子站在貼近和室拉門的陰影處,本體不動聲地滑出了刀鞘,刀尖正對著沒有完全合上的門。
本丸里安靜得過分,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響聲,連蟲鳴都是欠缺的。並不能算了無生氣,但因為聲音單一而更讓人無法安心的本丸,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不具備威脅性的,甚至連家具都只有最基本的那些——邊角處還都一致的是圓潤的弧度。
笑面青江屏息靜氣。作為脅差,他的偵察力還算可以,因此他可以確定,除了他之外,這所本丸里還有另一個活物存在,並且只有一個。
這一個活物,想也不可能是與他組隊的遠征同伴。
竹製的遊廊里傳來了十分輕微的響動。這種微弱的聲音,甚至沒能大過一片落葉墜下的響動,但因為有著特定的節奏,還是引起了笑面青江的注意。
深青長發的青年目光銳利地盯著拉門,聚精會神地聽著那個微弱的聲音一點點接近。
他並不知道來者是誰,也不知道對方離他所在的地方有多遠,但是作為刀劍化身之物存於世間,曾被知名武將持有的長久歷史終究還是將某種本能鐫刻在了骨子裡。
笑面青江沉默地站在陰影出,刀刃已經不知不覺舉得更高。
一道嬌小的影子倏爾竄進了房中!
笑面青江幾乎就要一刀紮下去,但他在看清了來人後還是遏制住了自己的動作,重新躲回去,悄無聲息地貼著柱子轉了個方向。
那道影子似乎只是為了單純的進來,在跨過拉門後就停下了,毛絨絨的大尾巴左搖右擺,萌指數直逼滿分。因為身材嬌小,毛絨絨又外加長相可愛,使來人看上去要更像一個吉祥物,而不是時之政府的式神——哪怕它臉上用朱紅顏料繪製出的圖案已經點名了它式神的身份。
它和這座本丸一樣,是屬於笑面青江記憶中隱約帶著輪廓的東西——
名叫「狐之助」。
……有那麼一瞬間,笑面青江是很想撲過去直接將名為狐之助的式神捲起來帶走的。
當然不是因為被狐之助萌到了,而是在三郎統率下的、沒有初始刀沒有刀匠沒有修復池,甚至連個遠征過程都要自己摸索的「刀劍亂舞」,實在是太讓人心酸了。
無論是對什麼都一無所知只能自己瞎猜亂試的可悲,想必是沒有任何一個常理中的本丸能夠理解的——相較之下,連審神者消極怠工、兩年才有了十二把刀這種足夠讓時之政府咆哮的遲滯效率都能算是小問題了。
有了這樣讓人垂淚的大前提,用來告知審神者本丸生活以及「刀劍亂舞」的基本做法、並且傳達時之政府的各類通知的狐之助,簡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從前沒看見還好,這次一見到,笑面青江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磨刀霍霍向式神——不過在喪心病狂的敲暈狐之助就帶著跑之前,他還是保有了自己的理智和警惕。
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明,回去的方法也不明。這對於一把已經有主的刀劍來說,無疑是最糟糕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