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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今之計,難道當真唯有那一個辦法……
不管溝尾茂朝是怎麼想的,那邊的人與付喪神已經做出了應對。為了能夠最大程度的保護三郎,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久違地模仿了最初成為織田家付喪神時、一出陣就不再被人所見的樣子,只為能夠減輕馬匹的負重和迷惑可能會有的敵人。但是即使他們都是戰鬥範圍更廣的大太刀,也難以將密密麻麻的箭雨統統斬落!那些小姓們還來得及緊急驅馬到三郎側面肉身擋箭,但這樣也不過是將所有非三郎以外的人賠了進去、好為三郎爭取微薄的逃生時間。在溝尾茂朝緊張的注視下,三郎幾乎是轉瞬就做出了判斷,既未向前也為向後,而是朝著與溝尾茂朝、羽柴秀長相反的側面策馬方向疾馳。在密集的箭矢下,他被兩個付喪神夾在中間完好無損,但馬身卻免不了中箭,一時間發出陣陣嘶鳴,撒腿狂奔,朝著三郎想要的方向一頭扎進了林中!
——那竟然就是目前三面埋伏的,唯一算是能多掙扎些時間的空隙。
即使本就擔心三郎的溝尾茂朝此時也不由得為三郎的選擇心情複雜,但他還是打起精神,刻意等在原地。在羽柴秀長立刻帶兵跟上去的時候搶先嘲諷道:「秀長先生,所以這就是你放箭導致我不能第一時間追擊的理由嗎」
羽柴秀長看了看他,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不好意思,不過,反正現在信長只剩他和那兩名甲賀忍者了。莊兵衛別這麼介意嘛,接下來我們還是能好好合作的,對吧」
「被哥哥教訓可不是好玩的事呢。」
溝尾茂朝有心想要拂袖而去獨自追擊,但是顯然羽柴秀長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就算他提出「立功心切」「不想和你一起」,恐怕也難以甩脫這個傢伙,只能眼神閃爍、故作不悅地應了下來,將滿心的焦急重新壓下去,朝著三郎離去的方向張望。
因為羽柴秀長雖然前進了……但卻並沒有對弓兵們下達停止射箭的指示。
雖然刀劍男士的重量不能以常人的體重來計算,但他們變成可見狀態後,馬匹的負擔顯而易見地加大了,不一會兒就開始喘著粗氣,全靠余痛還在發力狂奔。這種狂奔對於眼下狀況來說自然再合適不過,但既然是受痛覺控制,自然也就難以讓騎手第一時間變道繞開障礙物。尤其是——
三郎抱怨道:「看不見啊。」
尤其是兩個付喪神雖然一前一後夾住了三郎不讓他受傷,但是個頭也都過於高大了,三郎完全看不到前面啊!!
而要是讓太郎太刀來控制馬匹就更不可能了。樹影婆娑,從枝葉里漏出來的細碎光斑根本不足以作為照明,兩個大太刀在樹林裡基本上等於睜眼瞎,並且因為刀刃太長,在這種狹窄多障礙的環境下根本難以施展開手腳。那些箭矢還在不停射來,縱使不少撞到了樹幹被彈開,剩下的一部分也夠造成威脅了!
所以說讓大太刀進樹林是什麼魔鬼命運啊!
就算再想吐槽,眼下也沒辦法挑選作戰環境,兩名神社出身的付喪神對此倒還算平心靜氣。次郎太刀背靠著三郎後背,色深的長袖更襯得他露出來的臂膀和小腿肌膚如雪,更別說他本就唇紅齒白又細細描摹過妝容了。眼下馬匹顛簸,他頭上的笄與大櫛也不住搖晃,碎發從本盤好的髮髻里滑出、散亂地披在頰邊肩頭,乍一看頗為嬌弱動人。但那些箭矢仍然簌簌朝著他飛來,自然不是因為羽柴秀長麾下的足輕們都和他一樣鐵石心腸、絲毫動搖都無,而是因為一來羽柴兄弟自微末成長起來、深知令行禁止的重要性而馭下極嚴;二來則是這麼一個嬌艷動人仿佛花魁的人(付喪神),能夠輕而易舉地就將常人難以使用的大太刀掄成滿圓,叮叮噹噹將那些危險的箭矢防在外面,自寬袖中滑出的的小臂肌肉手臂也健碩非常。
沒有見過刀劍男士那遠遠高出常人的恐怖殺傷力,大太刀男士也因為三郎的安全與四周環境問題避開了和這些人類的正面相接,因此弓兵們除了暗自驚嘆以外,倒是不曾想過退縮,仍然是勤奮地重複著搭弓射箭的動作。
事實上,次郎太刀看似將本體大太刀舞得嚴實,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問題。受限於各種原因,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最大程度地護住三郎的後背,刀鋒雖然銳利無匹、砍四周那些手臂粗細的樹木也如砍瓜切菜般輕鬆,但也只是輕鬆,不代表不對揮舞速度沒有影響。只要稍稍被這些四周的障礙物帶住刀鋒、慢了一瞬,就有箭矢可能趁隙突入,只是好在他體格更大,就算是漏過了幾支流矢,也至多是落到了馬匹、甚至他自己的身上,不會令審神者喪命。他的兄長太郎太刀刀刃比他更長,又因為視力問題過於慘烈,此刻只能側著身勉強讓給三郎一個看路的空隙,並且一手持刀、一手搭在三郎緊握著韁繩的手上。每當馬匹橫衝直撞、將要撞到樹木上的時候,太郎太刀就以強勁的力量順著三郎拉扯的方向強行拽動轡頭逼迫馬匹轉向!而樹木豐茂難以全部避開,他也毫不畏懼——大太刀揮動之時狂暴烈勢,以不同於那張俊秀端正的臉的暴風之姿,將周圍樹木統統斬斷,圓木倒地樹枝斷裂之聲不停、交錯著堵在了他們背後!
便是目前是三人同乘一馬的滑稽狀態、是只有他們護衛三郎的可憐隊伍,兩名付喪神也是如此可靠——
哪怕有蒼白的骨質,如蜿蜒的蛇一樣,從他們的衣領中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