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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無人,他們也不介意在離隨從生火的地點稍遠一些的地方稍加休息。
明智光秀沒有繼續開口,只是深深地又掃視了一遍這群刀劍男士,才垂下眼,靜靜等待隨從將事情做好。
他會選擇的這幾名刀劍男士,當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刀劍男士們自己沒有察覺到多少,但是對原本就在領兵作戰、因為三郎的緣故而時常出入三郎的住所的明智光秀來說,他們自搬到安土後對外界表露出的警戒態度簡直明顯得就像夜裡的燈籠一樣。只是明智光秀仍然不清楚刀劍男士們的具體設定,只能暗自揣測是不是時間溯行軍……或者時之政府的問題。
因為刀劍男士們的警戒,往常明智光秀只有在與三郎一併出征的時候才能從這些付喪神身上看到。但是現在,刀劍男士們時刻保持著戰鬥準備,那麼是得知了敵人的動向而想要守衛三郎,或是得到了比三郎更加重要的、交給他們「維護歷史」使命(明智光秀仍然不知道維護歷史是要做什麼)的時之政府的命令,這兩個猜測在明智光秀看來都有可能——正是有了這樣的想法,明智光秀才會想要選擇不動行光作為一併出行的人選。
因為在織田家的本丸中,不動行光是對他感官最複雜的一位刀劍付喪神了。
而且被刀劍男士們的緊張感染,明智光秀也在暗自憂心,如果讓太多刀劍男士離開三郎身板,三郎是否會因此被人趁機而入、面臨危險。所以三郎雖然一再要求,明智光秀也只是謹慎地選擇這幾名不會影響刀劍男士們平時工作運轉、又性格各異的刀劍付喪神作為補充進來的人選。
……非要說能在這次短短的旅途中從這幾名刀劍男士的口中獲知什麼重要的事情,明智光秀是不敢誇口的。並且隨行的這幾位刀劍男士中,五虎退返回安土已經有半年之久,恐怕也已經得知了不動行光曾經向三郎放言「本能寺之變」的主謀一事——也就是說,不管明智光秀到底是想從不動行光口中得知什麼,恐怕都不會有與不動行光單獨相處的時間。
除非再重演一次他在北之莊城時、時間溯行軍混合著一揆軍進攻城池的劇目。
明智光秀倒不見得會因為答應了三郎增添人手而後悔。畢竟在上一次他選擇不動行光隨行的時候,身邊也仍然跟隨著鶴丸國永與一期一振,可見即使他想要與不動行光獨處,對他格外提防的刀劍付喪神們也不會坐視同伴單獨跟隨在他這麼一個(在刀劍男士們看來是)危險人物的身邊——這對明智光秀而言,反而成為了藉此觀察刀劍男士、從他們細微的矛盾之處拼湊真相的好時機。
只是,從藥研藤四郎的態度,再到鶴丸國永等四名刀劍付喪神的態度……明智光秀既覺得是自己多想,又覺得他的猜測並非不可能成真。
在三郎第一次召喚出「宗三左文字」的時候,正是在他的進諫下——以「織田信長」作為告知刀劍付喪神的名字啊。
「接下來我還有事要拜託你們。」明智光秀看著在漸漸升起的火光中、靠近火光的那一側臉被映出一層橙紅的刀劍男士,語氣篤定地命令道,「在我與松永久秀交談的時候,請你們以『演練』的姿態守在外圍——聽不到我們說話的那個位置。」
「不想讓我們聽嗎」笑面青江眨了眨眼,隨後彎起嘴角,習慣性地露出一個看上去有些隨意輕佻的笑容,「那好吧。」
明智光秀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雖然並不是不意外,但刀劍男士們倒也並不覺得明智光秀這樣的態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哪怕明智光秀目前表現得對三郎忠心耿耿,與三郎君臣相得,但是在歷史中,織田信長也是十分信賴明智光秀、而明智光秀也一直是在兢兢業業地為織田信長工作,最後在本能寺的叛變也透著一股大失水準的潦草味道——歷史就是這個樣子,就算刀劍男士們因為明智光秀仿佛無欲無求、對三郎甘願奉出所有的作態有所觸動,也不足以讓他們忽略本能寺之變,相信明智光秀對三郎的忠誠不會因為外物而變質。
有來有往,明智光秀自然也是從未顯示出對刀劍男士的信任。
在三郎的身邊,明智光秀會摘下面巾、與三郎放鬆地交談,但這是基於對三郎的信任,而非對守門的刀劍男士的信賴。即使是在不動行光沒有出現、揭露出刀劍付喪神對明智光秀不信任的原因、雙方還保持著相較現在更加平和的關係的時候,明智光秀在接到「遠征」的刀劍男士們送來的情報後,也未曾向刀劍男士透露過一星半點的、自己的打算——或許,明智光秀原本就是這樣謹慎到壓抑的人。
只有在三郎面前,他才能短暫地釋放出自己的本性。也只有因為三郎,他才會一改平時謹慎的作風,變得大膽冷酷起來。
這樣的明智光秀,不會將自己的謀算暴露給刀劍男士,似乎也不是什麼值得稀奇的事情——只是因為刀劍男士和明智光秀單獨相處的時機並沒有幾次,他們才會短暫的覺得意外,又在意外之後很快接受了明智光秀的請求。
……鶴丸國永細長的眉敏感地跳了兩下,但笑面青江已經應下,他也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會這樣做。
「明智殿下」
小心地護著火苗,直至細小的火焰變得穩定起來,不再冒出一股接著一股的青煙,聽到了明智光秀對刀劍男士的請求的人類隨從才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以不可思議地口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