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頁
隨時會喪失生命的危機感,從一開始就圍繞在一期一振身邊,並隨著他大膽無畏的舉動越來越重,只等加上最後一根稻草的那一刻。
他離山壁終於只差幾步路了。
刀劍付喪神與本體刀刃某種程度上是相連的。就像是受傷的刀劍男士可以通過打磨本體來加快身體上傷勢的癒合,本體的受損也會回返到刀劍男士的身上。一期一振的重傷狀態並沒有直接在本體刀劍上反映出來,即使是他的意識都已經難以像先前那般清晰,在他將本體作為另一個落腳點投擲出去之前,刀鋒也是完好無損的。只是作為持有本體的人,一期一振莫名有種類似直覺的感覺——他的本體刀劍的韌性正在不停地下降,心鐵已經漸漸布滿裂痕,只靠著皮鐵緊緊的包裹才沒有當場崩碎。
而當他將本體刀劍投擲出去後,時間溯行軍的打擊不見得能讓他感同身受——如果連這都能感覺到的話,那麼刀劍男士想要殺敵就太過艱難了——但是原本內里就已經開始崩壞的刀劍受到敵短刀不停攻擊,不堪重負的心鐵隨時會衝破外層皮鐵的感受就像是靈魂都在被撞擊,對一期一振原本就艱難的行動來說根本是雪上加霜。
這樣亂來的、隨意對待本體的態度,自然也不可能讓本體刀劍得到什麼良好的待遇,更別說這一振「一期一振」的情況本就岌岌可危。
只是跳躍了兩三次,「一期一振」的刃金上就多出了豁口!
不能防禦、只能頂著狂風驟雨的攻擊向前的一期一振只覺得渾身發冷,連呼吸都變得悠長和輕微起來。
「……還差一點。」
他的聲音連迴響在腦中都變得微弱至極,外界的一切嘈雜都像是被濾過了一遍,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
「沒想到還能走到這裡來。」
像是對自己的運氣感到不可思議,他溫柔的雙眼裡的神采仍然是如螢火一樣微弱,並沒有因為現在離自己原定目標近在咫尺的狀況而多上一星半點。
與此同時,他足下刀鞘上掛著的太刀緒,也啪地斷開了。
這大概就是他的最後一搏了。
與之前的每一次跳躍一樣,一期一振沒有遲疑,朝前縱身一躍!!
他的本體被扯著從泥土裡脫出來,刀鞘因為他蹬起時的力道歪了歪,淹沒在那一片敵短刀之中。在被照得幾乎要反光的雪白地面上,表面閃耀的刀劍看不出有什麼端倪,只有在此刻被拽得遠離了光源處,才能看到它刀面上或隆起或凹陷的細微痕跡。
這一振「一期一振」已經瀕臨破碎,就與一期一振已經瀕臨死亡一樣。
有敵短刀僥倖地摸准了時機,在一期一振起跳的瞬間就撲向了太刀青年,尖牙攜帶著刀刃一同切入一期一振的小腿肌肉,只差一點就能貫入膝關節。它並沒有成功勾住一期一振,甚至也沒有帶出一道血光,只有在落地、重新直起身軀的時候,才露出尖牙上的一點碎肉作為此次攻擊的戰利品。
「一期一振」的刀柄上還掛著一截太刀緒,長度只有原先的一半多。
而一期一振離山壁還有兩步。
已經不如以往堅韌的太刀被投擲而出,力道已經不如原先那般重。它的付喪神瞳孔渙散了一瞬,靠著意志力強行逼迫自己回到慘烈的現實中。
這一次的太刀終於沒有落入時間溯行軍之中,而是栽進了從山壁上斜著生長的一棵樹的枝葉中!
山壁只有距離一期一振確實還有兩步的遙遠距離,但是歪著生長、細細弱弱的樹木卻只有一步!這一次因為一期一振的虛弱而變得虛浮的力道終於不足以讓本體「貫穿」樹幹,而是讓它一碰到枝幹就落了下來,恰好使刀柄卡在了枝椏之中!
只要這個細弱得一折就斷的枝椏能支撐住一期一振的體重……只要它能穩穩的架住刀柄,不讓它滑落下去!!
一期一振的一隻手仍然繞著太刀緒,已經不再握緊,只靠之前在手指上繞得足夠緊,才沒能從搖曳著的深色繩子上落下去。
他突然就想到了在北莊城時,與鶴丸國永在城牆上充當誘餌、引得時間溯行軍前赴後繼地衝過來的事情。眼下的危險程度完全不同,但他此刻被掛在樹上的樣子和那時確實有幾分相似。
他實在是幸運得過頭了。
就算身體已經逼近「戰線崩潰」的極限,他也確實是好運地從如此之多、並且還在往他的位置匯聚的敵短刀中脫身而出。太刀緒兩次斷裂,卻都留下了足夠他再次使用的長度。甚至到了最後,幾乎要湮滅他微弱希望的最後一步,他也幸運地沒有落入敵人的手中,而是被掛在了半空,總算抓住了最後一絲生機!
那道枝椏在劇烈的搖晃了幾下後,終究還是承受住了一期一振的重量!
這大概也有在非演練的狀態下,一期一振的體重並不能按常人計算的原因——但不管怎麼,他還是活下來了!
能從這樣可怕的境地中逃生,一期一振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不負吉光之名。
「光是這樣還不行。」太刀青年緩慢地伸出另一隻未纏住太刀緒的手,握住了這一根繩子上端的部分,「還要爬上去才可以。」
時間溯行軍宛若實質的目光還集聚在他的身上,一期一振不敢去賭時間溯行軍的彈跳力能不能攻擊到被懸掛著的他,也不敢賭以他現在的狀況到底還能不能容許再次受傷。每一次向上爬行,枝椏都會抖動幾下,就要讓人的心都跟著亂跳起來。已經麻木的手指也控制不好握緊的力道,時不時就有再度滑落的風險。好在太刀緒已經變得不長,因此就算再艱難,一期一振爬了幾下之後,也終於能勾住樹枝,艱難地爬上去,從看上去不可靠、實際上也讓人膽戰心驚的細弱枝丫,挪動到更粗壯一點、臨近樹幹的枝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