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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我就好了呀。」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鶴丸國永的神情頗為狡黠。在相對而言顯得陰暗一些的室內,他的容貌也沒有因為光影的變化而蒙上陰影,不管是表情,還是漸漸露出的、帶著野性的性格特質,都未能折損他展現出的素白,只讓他如驕陽般燦爛,於此刻生出的光輝竟叫人難以直視。
「主公覺得怎麼樣我自信能夠護衛明智先生,給你帶來足夠驚訝的成果喲。」沒有指明「驚訝的成果」到底指向那一方,鶴丸國永對著三郎笑道。
「小光確實不是適合和人打架的類型。」三郎回答道,「我覺得沒問題!——不過,小光最近要做的事情和你們不太一樣,所以你還是要得到小光同意才行。」
「那麼,明智先生。」得到了審神者的首肯,鶴丸國永也就神采飛揚地對明智光秀說道,「您是否願意,讓我擔任您的近侍呢」
他的口吻既輕鬆又活潑,只有手指不自覺地微微蜷縮,呼吸也跟著一屏。
時間似乎在此刻凝滯。明智光秀只遲疑了幾秒,就在權衡過後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好。」
他絲毫不曾知曉鶴丸國永這一次的問題,才是促成這位刀劍男士這次求見的關鍵,只是仍然以雙方的意圖去考量和推測鶴丸國永的目的。他的目光一寸寸掃過白衣太刀的全身,口吻不見得冷硬,但也缺少了慣常的溫和,是純粹的、公事公辦的口氣。
「在我將你從殿下手中借來的這段時間內,為我效力吧。」
但是,他的這些話並沒有第一時間被鶴丸國永聽進耳里——只在他應下鶴丸國永請求的這一瞬間,白衣的太刀付喪神就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身上出現了什麼變化!!
和壓切長谷部回憶起成為三郎的近侍、仔仔細細告訴他的感覺並不相同。鶴丸國永只覺得全身似乎是被無形的繩索捆綁,繩子卻並不是指向審神者或是明智光秀,而是仍然通向未知的虛無。壓切長谷部在接任近侍後幾乎等同於與三郎強行捆綁在了一起,只有在審神者允許(或者說強令)的時候,才可能遠離對方。但是鶴丸國永與明智光秀並沒有這一層束縛關係,前者的行動範圍不受束縛,只是相應的,他也沒能接受到自明智光秀處傳來的靈力,原本充盈在體內的力量在一瞬間不受控制地向外發散,連身體都在片刻間感到了疲乏。那層靈力並沒有離鶴丸國永遠去,只是在散出一定數量後就浮在了他的身旁,似乎隨時會遠離。
這恐怕就是每次壓切長谷部在遠離了三郎後都無精打采、神情萎靡的原因了。
織田家的兩振初始刀都曾經明言,初始刀的意義在於引導原本深藏在審神者體內的靈力流向各個方向——比如「本丸」與「萬屋」什麼的。這種靈力的流動顯然不是一時的供給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勢必要時時刻刻供應下去才行。在沒有與「時之政府」接觸的前提下,初始刀的引導作用幾乎派不上什麼用場,但是「近侍」卻不一樣——「近侍」也具有類似於初始刀的引導功能,只是這種功能僅僅指向作戰。
為什麼在長筱之戰的時候,一期一振與前田藤四郎的刀裝沒有發揮作用,而不動行光的刀裝卻能夠使用
因為前兩者當時只是「正常」的狀態,後者卻處於「出陣」之中。
不管是「正常」還是「出陣」的刀劍男士,都能夠對時間溯行軍造成傷害,甚至連當時的體重、能傷害與能夠觸碰的東西都沒有多少區別,唯一一個讓他們感覺鮮明的只有在「出陣」中他們自我感覺如幽魂般這一點。如果說刀裝的啟動是靠與刀劍男士的靈力共振,那麼不管什麼狀態下,刀劍男士們的靈力仍然存在著,不應該有某種狀態能使用、某種狀態不能使用的區別。
正確的答案是「開關」。
刀劍男士們本質為刀劍,他們的靈力既是從審神者那裡取得的、也是從他們自身在漫長時光中提煉而出的。但是,力量既然會有產生,就必然會有損耗。刀劍付喪神無論是吞咽玉剛作為傷藥還是食用刀劍進行「鏈結(合成)」,都是在彌補損耗的力量或是擴充靈力的容納極限。當靈力損耗到了極致、連人形都不能維持,這就是所謂的「碎刀」了。
付喪神們同樣具有自行恢復靈力的能力,但是他們畢竟不是人類,「恢復」的過程比起「讓自己的靈力生長」,更類似於從空氣中掠奪「靈力」。
……這與時間溯行軍,實在是過於相似。
在這個戰火連天的時代中,每次戰爭里死者的數量就已經足以讓空氣中布滿穢氣,刀劍男士想要等待靈力自行恢復,實在是漫長又艱難的過程。鶴丸國永無從推斷,時之政府是否也面臨了這個難題,才會讓刀劍付喪神多出了「開關」,讓他們在不需要戰鬥的時候(平常態)體內的靈力惰性化,來減少力量的損耗。又是否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有「時之政府的本丸由審神者以靈力操控、甚至可以改變裡面四季」的現象出現。
能夠啟動這個「開關」,讓刀劍男士們從普通生活變為備戰狀態的,不是近侍,而是審神者。以雙方的契約為路線,在審神者下達命令的時候,源自審神者身上的靈力就會通過契約抵達被下達命令的刀劍男士體內,將開關撥動!
近侍的作用不僅僅是照料審神者的日常起居,還包括成為審神者靈力的中轉站,能在關鍵時刻代而啟動「開關」——這就是壓切長谷部能夠讓刀劍男士們從各種狀態中來回變換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