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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準備。」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格去為這些人感到傷感。他甚至也沒有再問前田藤四郎三郎離這裡的距離。之前被短刀付喪神說出的時間一直被他牢牢地記在心裡, 即使不去確認,他也明白, 三郎必定已經近在咫尺。
一隊的足輕聽到了主將的命令, 重新聚集在了他的面前。
事到如今,天王寺內已經不必再留下什麼防禦的人手了。在知道除了僧兵外還有時間溯行軍的威脅後, 明智光秀無論如何都要讓三郎安全脫身。他看著眼前仍然帶著激動之色、不少身上還有血跡的足輕, 一手握著馬韁, 冷靜地下令道。
「把多餘的重物都扔出去,然後打開正門,朝前進攻!!」
本願寺的僧兵在連續兩次見到寺內的足輕們殺出, 也已經有了警惕心, 薙刀刃尖齊齊指著天王寺的幾扇門, 只要裡面的人想要再突圍而出,薙刀就會先行將人斬殺。
明智光秀先前所為並不算是十分高明——忽略掉他的實際目的是引導本願寺僧兵與時間溯行軍作戰的話,這種將敵人引向援軍的做法實在是愚蠢至極。但是其中對於時機的把握、還有數次成功分散了僧兵注意力的作法,都讓僧兵們感到了深深的、被牽著鼻子走的羞辱。
可本願寺的人多,這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了。
不管明智光秀是想把他們的注意力引向何方,只要他們將寺廟團團圍住,在裡面的人想要突圍之前就將其斬殺,明智光秀就只能困死在裡面——就如同那輕易被他們殺退的一隊足輕一樣!
至於那林間的援軍——既然已經開始交戰了,那時間溯行軍的人數也不可能在隱藏起來。撇去他們個個驚人的戰力以外,他們的人數只有一到兩千而已。
如此稀少的援軍,和數量寥寥無幾的天王寺織田軍,即使僧兵們分成兩部分,同時與兩邊戰鬥,人數也依然是碾壓性的!
幾乎是不用多加思考,暫時還不知道那些「援軍」內情的僧兵們已經開始向那邊增援,試圖將那裡的時間溯行軍一舉剿滅。而仍然圍困著天王寺的僧兵們也在將寺廟包圍之餘,還自發地聚集在貼近二隊離開的那扇門附近,好將天王寺內的織田家與林間的「援軍」隔絕開來。
重物就是在這個時候降落的。
已經打算放棄天王寺這個據點,明智光秀也不會在乎這種做法到底會不會反過來方便敵人攻入這裡。龐大的石柱被足輕們托著翻過了牆,然後直直地砸了下去,即使牆並不高,這種程度的攻擊就算擊中也難以造成對方的傷亡,更因為本身的龐大而易於躲避,但依然十分有效地將僧兵們向後逼退了幾步,維持著包圍的勢頭警惕地盯緊天王寺的牆與門。
不過一會兒,砸落石柱的舉動也停歇了。這些草率得連吸引敵人注意都做不到、猶如泄憤般的舉動只持續了一會,織田家的士兵仿佛放棄掙扎了一般,在幾息之後,那一扇厚重寬闊的、比周圍兩側的門都要大的正門,就沒有任何掩飾的舉動地、在本願寺僧兵們的眼前徐徐打開。
織田家僅剩的足輕們擠在一起,不管不顧地向前殺出!!
哪怕以現在的兵力完全抵擋不了僧兵多久,明智光秀也要將它發揮到最大的價值!
石柱的目的不是用於攻擊,而是用於逼退。有明智光秀分出兩隊分頭殺出的做法在先,無論如何本願寺僧兵都不可能再給予織田軍們衝出來的機會。天王寺猶如一個不甚安全的牢籠,短時間內本願寺想要從門口攻進去的時候,就只能以有限的人數與織田軍照面,一時之間發揮不了太大的優勢,只有將戰鬥的時間拉的愈長,才能以成倍的人數一點點將織田軍磨空;而織田軍的人數太少,光是想衝出門外去,就不知道要在圍攻之下消耗掉多少人命,才能爭得那一步兩步的距離。
先用石柱,為織田家爭取到能突破正門的空間。
然後就是……
「——小光!咦,小光自己跑出來了啊」果然一馬當先跑在前面的三郎一眼就看出了帶著面甲、正騎在馬上指揮作戰的人是誰——應該說在織田家會這麼全副武裝、連臉都要嚴實得遮起來的只有一個人,「那也挺省事的……去救人吧。」
——就是前後夾擊了!
早早知曉了三郎會親身前來救援,甚至也是算準了織田家真正援軍到達的時間才會如此冒險的明智光秀,終於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三郎的大紅色披風無比顯眼,背朝著他的僧兵們沒有多少人注意得到,但是天王寺的織田軍們卻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喜色。這種喜悅和之前聽到明智光秀的話而獲得的振奮不一樣,是實實在在的看到了希望才會有的神色。根本不用明智光秀開口,足輕們就更加奮力地拼殺起來!
甚至連之前二隊被敵人吞噬殆盡、援兵到來的方向和明智光秀指明的方向不一樣這種細節,都因為切實的看到了織田家的援救而在他們心中模糊了起來。從他們避入寺中開始,就一直將他們死死困住,人數多得仿佛無窮無盡的僧兵們似乎也在避開他們一樣,只讓他們斬殺了幾層擁擠的人潮,就能容許他們從人頭的縫隙中看到織田家的騎兵身下馬匹那漆黑的眼。
再沒有心慌和恐懼,有了之前被打退時同伴喪生的刺激,有了之前二隊足輕被整個包圍、殺出一條血路的對比,面對近在眼前的援軍,天王寺的織田軍們以幾乎是在燃盡身軀熱血的態度,向阻擋他們的人惡狠狠地捅下一刀。雖然不算名刀,但足以用於長期作戰的打刀因為足輕們粗暴的動作,不可避免的磕碰到人體內骨骼。而僧兵們的軀體也不像是時間溯行軍那樣易碎,幾次反覆下,織田足輕的刀就有不少出現了豁口甚至卷刃,但就算是這樣殺傷力降低的武器,也在蠻力之下變得足以貫穿人類的胸腔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