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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發懷疑羽柴秀吉的用心,明智光秀在丹羽長秀鎮定的目光之下,平靜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既然如此,那麼,我也想加入殿軍的陣容。」
明智光秀輕聲道:「光憑羽柴先生的幾千人馬,也是難以拖延的吧。時間不夠,大軍撤退未成,只會損失更大。因此,我想率領我的部隊,和羽柴先生一齊擔任殿軍。」
似乎沒有想到明智光秀會這樣說,丹羽長秀的眼中有異色閃過,但他還是迅速在心中權衡了明智光秀提出的做法利弊,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作阻攔。望明智先生武運昌隆。」
明智光秀只是點了點頭,回答道:「承你吉言。」
——
羽柴秀吉簡直不敢相信。
正是因為殿軍的事兇險無比,他才會主動攬下這個任務。在旁人看來,他主動接下這樣危險的事只會顯得他對織田信長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而不會懷疑他另有目的——在所有知道他曾為探子的人都死亡的前提下,誰會知道他懷有異心!
這些織田家的家臣,哪怕是為了保存織田家的實力,都恨不得快點撤走吧。
在織田信長手下奮鬥多年,好不容易才在今天找到了絕妙的背叛機會——不僅是織田信長的安危都繫於他一身,更可愛的是,不管之後他是改投淺井家還是詐死,都有了在戰國時代生存下去的資本。
可明智光秀橫插|進來是怎麼回事!!
他難道不知道其中的兇險嗎他難道不要命了嗎!不管是明智光秀還是竹中半兵衛,平時對他都是警惕有餘信任不足,怎麼會突然要求和他一起殿軍!
又不是瘋了來找死!
尤其是,還假惺惺地和他說,要將明智光秀所帶領的軍隊作為第二道殿軍,藏在他羽柴秀吉的殿軍之後,來防患未然——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讓他羽柴秀吉的軍隊去死戰,而自己在背後冷眼旁觀嗎!
該死的……
他一直懷揣在心的,背叛信長的計劃,竟然在這個時候被察覺了他根本沒有透出來過!
不,如果被察覺了,明智光秀趁著他還沒發覺的情況,立刻讓人砍下他的頭顱……也就是說並不知道
他有什麼地方引起這兩個人的懷疑了嗎!
羽柴秀吉哪怕想拒絕,都因為現在織田家和自身(不背叛的話)面臨的嚴峻情況,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再加上他之前將自身放得太低,對於明智光秀近乎監視一樣的殿軍部隊分布安排,完全不能反駁,不然就會有暴露真實自己的風險。
哪怕內心因為這突變的狀況而憤怒到了極點,他也只能硬擠出笑臉,熱烈歡迎明智光秀和竹中半兵衛的加入。
不管這兩個人到底發沒發現,他都絕無背叛的可能了。
「準備弓箭和鐵炮——給我射擊!!」
眼下只能用遠距離武器,盡力拉開和淺井軍的距離,拖延時間,才有保存他的部隊甚至他自己的性命的可能……這下,是真的要為織田信長死戰到底了!
羽柴秀吉面目猙獰的看著前方的淺井軍,連青筋都接連暴起。
而他的親弟弟——同為忍者,卻在他改名羽柴秀吉後找上來投靠、並同樣冒用了木下藤吉郎家人身份的男性,目前名為羽柴秀長的男人,卻還嬉笑著湊過來火上澆油:「哎呀,哥哥,你看上去要撐不住了。」
勉強忍著怒火,羽柴秀吉看了邊上穿著全副盔甲、連面甲都有的明智光秀,咬牙切齒地說道:「殿下提攜我,我即使作為殿軍死去也不後悔。」
「哈哈哈,哥哥真是的——但是,淺井家也來了特別能打的援軍,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羽柴秀長嬉皮笑臉的說道,隨後壓低聲音,「能活下去的話,哥哥的地位又該變動了吧不要急,總能找到新的機會——只要結果能如願就好。」
羽柴秀吉緊緊咬牙,最終額頭跳著的青筋還是漸漸消退下去。
而這時,他才看到羽柴秀長所說的,「淺井家的援軍」——
竟然是大批的、帶著破爛的笠的手持打刀的部隊,粗略的算一算,竟然有幾千人之多——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帶著烏帽子、身著鎧甲的人。明明裝備相差甚遠,但他們行動見卻能明顯看出是同一個部隊的成員,身上也都有獸頭骨作為裝飾物。
說是淺井的援軍,但淺井家似乎也並不認識這群人,在他們接近的同時都會忍不住避開。但這群打扮奇怪的傢伙,卻並不攻擊淺井軍,而是專心的朝著織田軍——朝著他羽柴秀吉率領的殿軍撲殺而來。
那種死氣沉沉又殺氣滿滿的氣勢,竟然讓羽柴秀吉有種對方不是活物的錯覺,甚至要誤以為他們的眼睛都發著光。
「德川家已經從木芽嶺撤到此處了!」
就在羽柴秀吉滿心疑惑憤怒之時,後方的傳令兵前來報告。他一回頭,果然看見德川家的旗幟由遠及近,甚至已經能看到往這邊不斷奔來的、德川家大將本多忠勝的兇惡臉孔。
而即使在這個時候,明智光秀的眼睛也是緊盯著他。恐怕只要他敢撤回去接應德川家,明智光秀根本就不會以第二道殿軍和他的部隊替換,而是會和他一起,兩人「孤身」前去吧!!
……可惡!!
羽柴秀吉沒有調轉馬頭去迎接德川軍,果然幾息之後,竹中半兵衛就孤身脫離了殿軍,前去為直至現在才撤出的德川家指明情況和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