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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聯繫到他剛才說的消息,他直接看向了竹中半兵衛,問道:「松永久秀就是為此事而來的是嗎」
「他求見的時間太過巧合。」竹中半兵衛抬起眼,細細的看了幾秒明智光秀後,重新垂下眼瞼,淡淡道,「多半為此事而來。」
「松永久秀被限制了隨從數量,又是岐阜城內,應當沒有危險。」明智光秀判斷道,隨後看向三郎,「不過,還請殿下帶我隨行。」
——
答應了竹中去接見松永久秀,那麼帶上一個明智光秀,三郎也不見得會猶豫。三個人倒是竹中先躬身,恭敬地表示了就在此處等待,之後三郎就帶著明智光秀離開,途中又叫來了池田恆興一併隨行,前去見松永久秀。
被傳出惡劣名聲的松永久秀,長相也是一樣的駭人。倒不是說不夠周正,而是那長相實在太過兇惡,甚至還有數道傷疤橫跨了整張臉,光是看著就有讓人害怕的能力。
即使是求見三郎,他的態度也隨意得過分,只是施捨一般的從袴中抽出一張紙條,放到了三郎面前——這正是將軍寫給各地大名的,抱怨信長的信。
至此,竹中半兵衛的幾次預測,都準確無誤。這樣洞悉人心的才能幾乎要讓明智光秀戰慄,但因為竹中半兵衛已經出仕信長,在初時的一驚後,明智光秀反而放寬了心,由衷地讚嘆織田家能有這樣一位家臣。
不過,這種寬心很快就湮滅在信的內容之下。
足利義昭發向各地大名的信——更準確的說是密信,中心意思只有一個,即「討伐信長」。
很好,這很將軍。
明智光秀並沒有發怒,他甚至有種已經料到的預感。因此,在池田恆興暴怒得幾乎跳起來的時候,他也只是鎮定的將信件攤平,小心翼翼的折好收起,並且建議三郎暫時壓下此事,不要外傳。
將軍的做法固然讓人憤怒,但是織田家近年來的發展也確實惹人眼紅。目前為止,懾於織田家的實力,即使有人對將軍的提議心動,也不會貿然出兵,多半會小心翼翼的聯繫其他人,以組建能抗衡織田家軍隊的大軍——從這點來看,織田家雖然確實有危險,但還沒到緊迫的程度。
能不能借這個機會,反過去狠狠敲打將軍呢
明智光秀隱約有了一點想法,但是還不算完善。他很快就在心裡清點了當前有餘力對抗織田家的大名人數,拉開他們的關係網,仔細揣測最可能異動、最希望織田家衰弱的人選。他一邊思考,一邊走回之前三人議事的地方,準備告知竹中半兵衛守好秘密。
不過,竹中半兵衛已經站在拉門外等著他了。
讓下人和侍從都退下,明智光秀走到竹中半兵衛面前,言簡意賅地開口道:「竹中先生,松永先生帶將軍信件前來,殿下準備暫時壓下。」
「我知道了。」竹中半兵衛點了點頭,依舊是淡淡的。
「我之前就想問——」他盯著明智光秀唯一露出來的雙眼,突然輕聲道,「明智先生和殿下有血緣關係嗎」
第13章 穿越之十三
明智光秀幾乎就要下意識的去捂自己的臉了。
他心裡又驚又懼,不停思索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難道說,是面巾掉下來了
但很快,一陣風穿過遊廊,蒙在他臉上的面具被吹得貼合肌膚,呈現一個比真實長相扁平許多的輪廓。感受到臉上難以忽視的細膩觸感,明智光秀總是稍微安下了心。
他的面巾始終牢牢的遮著臉,將和三郎一樣的長相藏得好好的。
「竹中先生為什麼會這麼問」明智光秀鎮定地回答道,「若是有關,我早就是『織田』而非『明智』了。」
「雖然因為語氣不同而很容易分辨,但是,你和殿下的聲音一樣。」竹中半兵衛說道,「而且你的眉眼也和殿下很相似。」
「這樣嗎我都沒有發現。」明智光秀故作輕鬆道,「倘若真的能和殿下相似,也是幸事。」
「你是這樣認為的」竹中半兵衛並沒有被他的輕鬆混過去,表情始終有點冷靜過頭的樣子,「我在美濃也曾聽過你,被明智家收為養子並繼任家主的存在。如果不是美濃內亂,想必明智先生必定會大放光彩。」
「竹中先生過譽了。」
「所以,明智先生不是美濃人吧」竹中肯定地說道,「帶你到美濃的侍從是尾張人,那個時候殿下還未繼任家督,尾張也就沒有開放國境——那麼,是什麼原因,讓明智先生從尾張跑到美濃」
——竹中半兵衛,這個人的心思,實在太縝密了。
正因為他說的都是實情,明智光秀的心裡無可避免的升起一種被看穿的恐懼。他緊盯著竹中半兵衛,大腦在面臨如此恐慌的情況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絕不能暴露,他才是真正的織田信長這件事。
這樣的認知竟然讓他奇異地鎮定了下來,不知不覺緊蹙的眉也鬆開,又再擰緊。他強力讓自己脫離竹中半兵衛問話的陷阱,從頭到尾梳理出竹中暗地裡為他準備的那根繩索,試圖找出應對方法。
在美濃聽說過——這不可能,明智家只是小家族,彼時竹中半兵衛已經成為竹中家的家督,才智驚人,不會注意到這一個已經搖搖欲墜的明智家,更別說是「明智光秀」這麼個小小養子。
至於他的侍從是尾張人,這的確無可辯駁。但是早在數年前,那位與他一起逃出尾張的侍從就已經在齋藤道三和齋藤義龍這一對父子的戰爭中身亡。之後套到越前出仕朝倉,再僱傭的侍從只是因為他的偏好和對往事的追憶,更多的選擇了尾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