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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羽柴秀吉這邊,若說他攻打的播磨但馬右側是明智光秀要取得的勢力的話,左側便是毛利家掌控的地盤——他與毛利大軍,僅僅只隔著因幡與美作兩國。
這兩國目前還沒有對羽柴秀吉表現出敵意,可也僅僅是暫時沒有表現出敵意而已。毛利家在山陰山陽地區的勢力相當龐大,甚至能影響到播磨這裡,這兩國的主要勢力真正傾向的是誰可想而知。羽柴秀吉攻打區域等同於與毛利勢力接壤,每一次的出陣都是在與毛利開戰的邊緣試探。一旦毛利突然出兵,羽柴秀吉這邊首當其衝,而有了羽柴秀吉的軍隊作為隔離帶,明智光秀有足夠的時間進行作戰的布置或是撤退。
……織田信長這麼分配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明智光秀一邊能用他的軍隊當肉盾,一邊還能有機會搶奪軍功,這差別待遇過於明顯了!!
在旁人看來,明智光秀麾下可用的人員稀少,這麼安排並不過分。但是羽柴秀吉心裡清楚,他此刻攻伐的過程雖然直至目前都是一片順利,但兇險程度遠超明智光秀幾倍。尤其是他想要拿下的上月城,是監視西播磨、美作和因幡的要害之地。不管是否能成功拿下,這城池的重要性都決定了這是對毛利的一個挑釁。
如果羽柴秀吉能成功完成這次攻打播磨與但馬的任務,並且全身而退的話,這未嘗不是他驚艷眾人、取得更大權柄的好機會。可就算是知道這一點,羽柴秀吉的心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安慰。尤其是這一次攻打上月城的壓力太大,他就算不情願也必須借用竹中半兵衛的力量——但竹中半兵衛偏偏太過敏銳,又始終效忠織田信長。
他需要足夠的人手——足夠可信的,能完全為他所用的人手。
「黑田孝高(黑田如水)。」
羽柴秀吉的模樣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因為眼神的陰鷙,他酷似猿猴般討人發笑的面容簡直就像是惡鬼一樣可怕。
面對著自己同樣出身忍者、血脈相連的兄弟,他沒有掩飾真正的自己,以冷酷的口吻說道。
「我之前讓你去考察他了吧。快點把結果告訴我。」
「對方可是幫助哥哥平定了播磨的角色,哥哥竟然一點都不留情面」羽柴秀長誇張地做出驚訝的表情,與羽柴秀吉迥異的、細長的眼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只從縫隙中透出冷淡至極點的光,「——是個聰明人。在得到播磨國之後非常努力的為哥哥效力,帶兵的時候也身先士卒,但馬這邊的幾次戰役能取勝也多虧了他。」
「和竹中相比呢」羽柴秀吉問道。
「就才能而言,完全足夠擔任軍師了——當然啦,以哥哥的性格,還要再接觸一段時間才敢用,因為哥哥很多疑嘛!」羽柴秀長帶著輕浮的笑容這麼說道,果然在話音落地的時候就被羽柴秀吉毫不留情、又快又猛地以刀鞘擊中了大腿。
他將痛呼聲咽下去,仍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
「看來沒能從織田信長那裡要到『甲賀忍者』,哥哥的火氣很大呀。」
「閉嘴。」羽柴秀吉冷漠地說道,「你接下來待在竹田城這裡。」
他的口氣與措辭都相當強硬,完全不給羽柴秀長拒絕的機會——雖然實際上羽柴秀長也完全不會拒絕。
「哥哥真是的。現在是要去勸說上月城的赤松政范,這麼凶可不行喔。」只是隨意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腿,隨後就像是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羽柴秀長問道,「那位官兵衛(黑田如水)是要隨行嗎」
「如果談判不成,竹中和黑田就是這次攻打城池的先鋒。」羽柴秀吉回答道。
「哎呀,真是可憐。」羽柴秀長這麼說道,口氣卻很輕快,「明明已經得到了『壓切長谷部』。要是這次來的不是哥哥,官兵衛或許就能成為織田信長的家臣了吧。」
「少說廢話。」羽柴秀吉並沒有因此有所觸動,連眼神也是和先前一樣的陰鬱可怕,「身在這裡,心在安土的傢伙,有竹中一個就夠了。你剛剛也說了吧黑田是個聰明的傢伙。」
「已經將播磨的權柄交給了他,他就不可能再越過我去追求什麼。」
說到這裡的時候,羽柴秀吉的臉上短暫的浮現出一個輕蔑冷酷的笑容。
他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但只張合了一下嘴唇,就轉過頭甩手離開。他腰間的「三日月宗近」的刀柄被他納入手中,乍看上去似乎十分珍愛,在行走的途中也不忍心讓刀碰到障礙物,但羽柴秀長卻知道,這並不是羽柴秀吉真的喜歡這一振美麗動人的刀劍——僅僅是將忍者的警惕心美化地表現出來而已。
「實在是太可惜了。」羽柴秀長笑道,「那位五阿彌切(付喪神三日月宗近)還是很美麗動人的,結果同名的刀卻被這樣對待呀。」
他也不再挑撥兄長敏感的神經,笑嘻嘻地跟了上去。只在兩人拐過一個轉角的時候,羽柴秀吉現在的小姓石田佐吉就沖了過來,單膝跪在羽柴秀吉的面前,抬起來的臉上雙眼簡直在閃閃發光。
「你現在應該在竹中先生身邊吧」對著自己的小姓,羽柴秀吉自然地揚起了笑容,表情瞧上去十分和藹,只有眼底的冷光還未完全散去,「是出了什麼事嗎」
「不,是從安土的『甲賀忍者』已經到了!」石田佐吉臉上的笑容十分誇張,以夢幻的語氣向羽柴秀吉描述到,「不管是氣質!還是相貌!都是我生平僅見的絕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