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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由刀劍化身而成的付喪神,戰鬥本身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之一。即使同時也會擔心五虎退這一路上的安全問題,一期一振也不會阻攔弟弟踏上戰場——就如同他與前田藤四郎前往內藤如安處時,他處處呵護前田藤四郎,卻也不會盲目地將前田藤四郎護在背後,妨礙短刀付喪神的殺敵。五虎退如今的力量以及身邊的白虎,都足夠這名白髮短刀男士安然無恙,他出眾的速度也是安土的那些付喪神們急需的——但是除此之外,五虎退仍然是那個純白無瑕、很輕易就會對他人的善意回饋善意的孩子。
他並不知道他現在的身份有多敏感。上杉謙信因為在意他而在與織田家撕破臉皮之前將他趕出上杉家,這樣一來,織田自然不可能懷疑以這樣方式離開的五虎退的忠誠度。但是,五虎退畢竟在上杉家呆了太久,即使織田家的家臣能猜到,上杉謙信必然是有底氣讓五虎退什麼都沒打探到,才會寬宏地僅僅將人驅逐出越後。可是知道歸知道,這些人對於五虎退的試探一樣不會少。
一期一振本人已經面臨過在前主與現主之間掙扎的兩難局面。這一次與明智光秀同行的人中會有五虎退,未嘗不是出於他的私心,只是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暫時待在明智光秀身邊的刀劍男士本質上仍然是三郎呼喚而出的付喪神,一期一振不確定五虎退回去之後,壓切長谷部等人身上的變化是否會一樣蔓延至這個短刀少年的身上。
無可奈何之下,他迎著五虎退第一次被賦予重任、比起忐忑更多的是期待的臉龐,將自己的御守分出兩個給了白髮的短刀。
這兩個御守是鶴丸國永先前拜託一期一振前去拜訪內藤如安時交給他的,因為行程一路順利,一期一振並沒有用上。這一回不得不看著五虎退孤身踏上旅途,他並不能為五虎退抵擋掉那些可能會刺傷這個孩子的刺探,能夠給予的最多也只有代表著御守本身含義的、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祝願。
在五虎退臨行前,一期一振慎重地叮囑道:「——到了安土後,請千萬要跟主公或是長谷部先生、三日月殿下一起行動。」
五虎退對於兄長的擔憂也並不是一無所覺——他在那些日子裡接觸到的,畢竟是這個時代頂尖的名將上杉謙信。但是他原本還有些緊張的神情,在接到一期一振遞過來的御守後,就像單薄的初雪融化成水一樣,變成了有些羞澀的、燦爛的笑容。
「我會記住的。」
五虎退細聲細氣地說道,將御守小心地收入自己的手甲與袖子的縫隙之中。
他已經換上了上杉謙信在他臨行前送給他的那一套替換用的衣服。雖然是仿照他先前的服飾,卻比起原先的制服更顯得寬大,在細節處仍然留有和服的痕跡。他細白的五指只在袖口露出一點點的指尖,原本還緊緊地捏著袖口不放,現在也已經鬆開,自然地搭在腿邊。在他對著一期一振笑起來的時候,鼻尖也不再緊張地冒汗,連那張蒼白的小臉也似乎變得紅潤了許多,透出更加貼合他外貌年齡的活力來。
他鄭重地向一期一振還有鶴丸國永保證道:「我一定會將信送到的!還有……如果主公有什麼吩咐的話,我也會努力去做事的。」
相貌稚氣的短刀付喪神做出了最後的保證,就在一期一振與鶴丸國永等人的目光下,趴到了雪白的、前胸戴著一大塊胸甲的成年虎身上。其餘四隻白虎靠在他的旁邊,在緩慢踏步的時候,肌肉就已經呈現出捕食者的強健,而在五虎退終於要離開,自然地揉了揉身下白虎圓圓的耳朵的時候,它們也如同感覺到了五虎退的意願,精神抖擻地在載著五虎退的白虎向前衝出去的時候跟著向前,龐大的身體挨在一起,像是冬日的自坡上滑下的雪。
它們就如離弦之箭一樣越沖越遠,沒花多久就消失在了付喪神們的視野之中。
「不管是一期你,還是退,對主公都十分信任啊。」看著五虎退消失的方向,昨天還在思考三郎的審神者身份自何處來的鶴丸國永笑道。
作為織田家實際上很重要、但是因為經常惡作劇所以乍一看一點也不重要的人,鶴丸國永當然也知道五虎退回到安土時,如果能保持住不被人看見還好,否則一旦遇到織田家的家臣,對方每一個有關上杉謙信的話題,都可能讓五虎退悲傷不已。
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上杉謙信仍然是用兵如神、叫人難以跨越的名將。但是對深知歷史發展的刀劍男士們來說,上杉謙信的死期已經越來越近,這個在戰國歷史也留下了重重一筆的男人,終究會成為成全織田信長「天命」的一顆流星。
如果說最可能對五虎退提起上杉謙信的,應該是他們那位從來就不拘小節的審神者才對——但是不管是一期一振還是五虎退,似乎都篤定了三郎不會提及上杉謙信,也因此五虎退在懵懂地明白了自己可能遇到什麼樣的風雨後,還能面帶期盼地回去。
「主公是很特別的人。」一期一振回答道,「正是依託主公的仁慈,退才能夠見到自己歷史上的前主,我也不會在秀吉與主公之間為難。」
「……雖然你這麼說,但是只要主公和秀吉都還活著,你會再次為難也只是遲早的事情——雖說很想幫你解決,但是目前大家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鶴丸國永說道。
「以及還有之前,剛從上杉家接回退的時候,你對主公的態度有變得很奇怪——不管是為什麼,現在是已經解開心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