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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三郎的臉色在明明滅滅的火光中有些難以捉摸,他撐著下巴略微思考了幾秒後,開口說道,「那,淺井要襲擊我,就只能從金崎後方入手,堵住我的退路吧。後方的士兵有發現什麼嗎」
他話音才剛落,就有士兵急忙來報:「殿下!淺井軍正在往這裡前行!」
「殿下,現在還不能確定那是不是淺井軍,或許是朝倉家故布疑陣!」
「殿下,一乘谷已經近在眼前,不能就此撤退……!手筒城和金崎總共只花了兩天,要打下一乘谷,也只需要短短几日——」
「這個是不是阿市小姐送來的都不能判斷,淺井家之前一直是織田的盟友啊!」
「就算淺井打過來,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先轉移陣地」
面對家臣們七嘴八舌的建議和分析,三郎只是撐著下巴獨自思考。不一會兒,他就像是做出了決定,當著其他人的面,迅速剝離掉身上沉重的鎧甲,除了腿上一時不便拆卸的臑當外,僅穿著單薄民眾直垂和袴褲,如果不是還有一件披風罩著,他的打扮看起來和普通的農民沒有差別。
也和他被稱作「尾張大傻瓜」的時候沒有差別。
但是他的眼神卻顯得格外堅定,幾乎是家臣們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翻身上馬,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俯視著下面的人:「這場仗我們輸了。」
「殿下!」
「所以,我要逃了。」三郎說道,「——全軍撤退。」[注1]
——
歷史並沒有改變。
在織田家攻擊朝倉時背叛了織田的淺井家,依舊在這個時候背叛了織田家。甚至比起歷史中,因為愧疚而允許阿市傳信的行為還要做得更加絕情,直接用信件來麻痹織田家的神經,以至於阿市送來提醒「袋中之鼠」的紅豆,都是偷偷摸摸的。
或許,淺井長政一開始就是連阿市也一起瞞住了。
在短暫的懵逼一會歷史的改變後,刀劍付喪神們又被歷史沒改變給砸了個暈頭轉向。原本以為的細微改變是時間溯行軍行動的前兆,但是事實上一切仍然按著戰國時代原本的軌跡行走。
這種細微的改變,就和宗三左文字他們被傳成織田信長豢養的神出鬼沒的甲斐忍者差不多。並不明顯,但在這些細細灌注了整個戰國史的刀劍們腦中,簡直是突兀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其中還有隱約的焦躁。
這麼久還沒有動作,時間溯行軍想要的,難道僅僅是為了不痛不癢的改變一點歷史嗎
要是只有這麼點野心的話,時間溯行軍遠不會達到八億四千萬的規模!到底是在計劃什麼,還是有什麼限制……
才想到這裡,原本留在殿軍準備觀察情況的宗三左文字,嘭的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第16章 穿越之十六
一開始三郎把盔甲脫掉的時候,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
這年頭的戰爭,不穿盔甲是很危險的,不光是被流矢擊中的危險,更重要的是這象徵著毫無反抗力,畢竟一把刀砍過來,有盔甲好歹能硬扛一下,沒有盔甲就只能變成兩截了。
尤其是西方的□□逐漸得到應用後後,不穿盔甲這種行為已經不能用瘋狂來說了,那根本就是作死。
但是三郎想要逃出去。
小谷城離金崎的距離近到連轉移陣地都做不到,只要十幾分鐘……不,只要幾分鐘,淺井就會將整個後方堵死,到時候才是真的插翅難逃。
就和三郎當初帶著人直擊今川義元差不多,要徹底擊垮織田家,淺井家打著的必定是將織田信長斬落的主意!織田家與德川家聯軍三萬,光是消滅這三萬兵力,還不能讓獨自手握八萬大軍的織田元氣大傷——織田家目前的一切,都建立在他們有「織田信長」的前提下。
有了「織田信長」,織田家才是那個掌握了京都權利的、有野心一統天下的存在。倘若消滅了織田信長,織田家就是一盤散沙——就和失去了今川義元、被三千兵力打得潰敗的四萬義元軍一樣。
三郎事實上並不知道這點。或許他知道,但在他的心裡,這點認知就和織田家家主的位置一樣,是屬於歷史上的「織田信長」,至於他本人在織田家到底重要到了什麼程度,他並沒有這種概念——這也是他幾次三番以身涉險的原因。
此時此刻,他唯一的想法,並不是自己不能死在這裡,而是「信長」還不能死在這裡。
「大家都把盔甲脫下,提升速度——我們要逃了!」
為了提升速度,而犧牲防禦力——可以,這種乾脆利落的做法,果然是三郎的風格。
點了十騎相隨之後,三郎直接駕著馬,就往南方,也就是淺井家要來的方向往前沖。羽柴秀吉的眼神在明明滅滅的火光中閃爍不定,就在三郎即將離開那一圈空地,進入士兵中的時候,他才像是下定決心,毅然決然的攔在了三郎的馬前。
三郎猛地一拉韁繩,馬被帶得一陣長嘶,前蹄懸在空中蹬了兩下,才嘭的踩回地面,驚險地避開了羽柴秀吉。
羽柴秀吉就在馬前,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被馬踩死的危險,又或許是意識到了但還是毅然站了出來,只是單膝跪下,低著頭咬牙道:「殿下!我願意做殿軍!」
殿軍是在主力部隊撤退時,留在最後來阻止敵方追擊的部隊……眼下淺井軍已經近在咫尺,羽柴秀吉提出殿軍,這幾乎是做好了送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