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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刻意拖延時間來挑戰羽柴秀吉的耐性,羽柴秀長乖巧至極地說道;「就這樣下去的話,哥哥的終點至多不過是成為被織田信長信任的家臣。就算想要像預想的一樣背叛,只要有明智光秀那幾個人在,也不可能將織田信長打落塵埃,更別提什麼取得更大的權勢了……權力和武力,都是在『變動的環境』才能發展起來的。」
就好像在亂世中發跡的織田家一樣——如果現在仍然是將軍權力鼎盛、四海昇平的時候,織田信長根本就連忤逆主家的織田信友的機會都不會有,更別說什麼一躍成為尾張的大名了……不管這個織田信長到底是穿越來的三郎,還是病弱的明智光秀。羽柴秀吉也是一樣,換到和平的年代,他根本沒有更換身份、建功立業的可能。
「所以我只是提前給哥哥做好了選擇。」羽柴秀長笑嘻嘻地說道,「本來哥哥也就收到了將軍的來信,而且還沒有在細川藤孝捅出去的時候及時說出來——那麼再加點火也沒什麼關係吧」
「只要哥哥仍然不想做一輩子的織田家臣」
他這個解釋不能讓羽柴秀吉滿意——準確來說,自作主張的羽柴秀長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讓羽柴秀吉滿意,因為他的做法觸及了控制欲極強的羽柴秀吉的底線。但是他的話也成功地為他抓住了那一線生機,只要羽柴秀長仍然能夠毫無怨言地將一切都奉獻給兄長,羽柴秀吉也就能繼續容忍這個輕浮又惡劣的弟弟。
羽柴秀吉身體前傾,以「三日月宗近」冷冰冰的刀面代替手掌,親密又危險地在羽柴秀長的臉上摩挲,隨時就可以沿著臉部的弧線陰狠地砍下去,將脖子上的血管與胸骨一併切斷。
「沒有下次。」他依舊是平靜到懾人的口氣,不留餘地地宣判道,「接下來想辦法殺了波多野的那兩個人——給我戴罪立功。」
「……哎呀,真是會給人找麻煩。竹中半兵衛可還在這兒吶。」羽柴秀長說道,「不過你也是這一點讓人著迷。」
他輕鬆地許諾道。
「我會給出讓你滿意的結果的,哥哥。」
在將兩件事——也就是三郎將移居安土城後首先遇到的兩件事交給羽柴秀吉的時候,肯定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幕發生的。羽柴秀吉認知中的三郎陰險狡詐心機深沉,然而實際中的三郎根本就是站在了這種形象的對立面——並且完全不知道羽柴秀吉「忍者」的身份。因此三郎對於羽柴秀吉雖然談不上信重,卻並不吝惜於使用他。
這也有明智光秀活捉了波多野兄弟後,實在是□□乏術的原因。
明智光秀雖然在丹波的進展並不迅速,但這是因為近年的戰事常常要他帶兵馳援、以及丹波本身的勢力劃分造成的。在拿下龜山城、收服內藤氏後,明智光秀就如潤雨一樣悄無聲息的蠶食著丹波,比起單純的攻下領土,更像是邊攻打邊治理。等丹波丹後盡數被他拿下、交給三郎後,這時打下的基礎會大大減輕之後接手這兩地城池的人的負擔。相對的,減輕了未來的困難,現在的明智光秀就必然要艱苦一些了。
波多野秀治與其弟波多野秀尚所在的八上城堅固無比,強攻很難成功,因此明智光秀改為圍困城池。在數月的圍困之下,八木城終於耗盡糧食,波多野兄弟不得不向明智光秀投降。
於是明智光秀就接手了八木城。因為城中諸將都是波多野家臣,明智光秀想要儘快了解城中內政不是易事。而且之前波多野兄弟本已經向明智光秀示好,之後卻又改變主意、負隅頑抗,如今被迫投降,他們也心懷忐忑,提出要明智光秀送人質過來……
人質是不可能的,哪個人都不可能的。
明智光秀身邊並沒有家眷隨行,近在身前、關係最親近的人是不可能當成人質的女婿細川忠興。他也不覺得有什麼送出人質的必要——他的本性中強硬而富含攻擊性的那一面只是因為性格上的溫和沉靜而不明顯,並不代表不存在。
所以最終的結果是,波多野兄弟由羽柴秀吉護送至安土。明智光秀本人則仍然留在八木城附近,隨時準備應對意外情況。
這就是羽柴秀長所說的「兩件事都交給哥哥」中的一件。
另一件則是德川家的危機——德川家因為德川家康與三郎本人之間友好的關係,一直是織田家有力的同盟。這一次的告密信說德川有親近武田的意向——德川家康並想和織田持續同盟下去的想法並沒有動搖,但是他的正室築山夫人卻想要讓他退位,並讓二人的長子信康繼承德川家,進而親近武田。由於築山夫人的計劃確實可行,德川家的權利更迭也會影響到織田的發展,因此織田要干涉德川家家事成為了必然。羽柴秀吉也正是被三郎選中,去確認告密信上所言的真實性。
兩件事都交給羽柴秀吉,已經能夠側面證明羽柴秀吉在織田家的地位又久違的上升了一點……如果不是羽柴秀長突然將本是毛利家軍師的安國寺惠瓊帶來,強行讓羽柴秀吉與之見面的話,羽柴秀吉恐怕會因此高興不少時日。
織田家目前的敵人就是毛利,此時與安國寺惠瓊見面無異於通敵!就算羽柴秀吉想要將此事遮掩下去,但羽柴秀長這一手來的太出人意料,喪失了遮掩的先機,而竹中半兵衛又是出了名的敏銳!
羽柴秀吉會憤怒到拔刀實在不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