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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智光秀不由得這樣想到。
他對著三郎深深下拜,就如同他時隔多年初次見到三郎、請求成為織田家家臣那樣,同樣篤定地說道:「如果這是您的願望——我會為了你的未來,奮鬥到這身軀化為飛灰為止。」
「咦,稍微有點過頭了……小光太相信我了,感覺好像背起了超重的責任。」
「『織田信長』會取得天下,這一點我從未懷疑過——因為『織田信長』是你。」
明智光秀笑道。
「是超重的責任也沒辦法……雖然很失禮,但既然是織田家的家督,就要背好家督的重任。你已經放眼天下,那其他的那些,交給我們家臣去解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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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日,三郎帶著三千精銳從岐阜出發,沿途吸收駐守的士兵,經過橫山城、長光寺城和本能寺,最終在八月二十六日率領數萬大軍,於天王寺布下本陣。
不管是三好三人眾,還是織田家的家臣,都覺得這次的戰鬥毫無懸念。
三好家確實是在攝津經營甚久,但中途因為織田家的上洛被趕離了京都,發動的本國寺之變又迅速以失敗告終。雖然目前看來三好底蘊深厚,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在接連兩次的戰敗後如今已經是喪家之犬,即使入駐了攝津,也只拼湊出了八千人的部隊,靠著雜賀孫一的兩萬傭兵,再加上野田、福島的地形優勢,才堪堪拖住了織田家的腳步。
但也只是拖住。
數萬大軍在戰鬥中的遊刃有餘,給三好三人眾造成了很大壓力。很快香西佳清就投靠了織田,三好三人眾中三好政康的弟弟、三好政勝托人帶信表示願意擔任織田在三好三人眾中的內應。
就連足利義昭,都因為與三好三人眾的刻骨仇恨,甘願出兵三千來助陣。
這種花團錦簇、一片大好的形式,在結合細川藤孝給出的情報後,就透出一股難言的違和。甚至因為三好三人眾只是漸漸潰敗,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是無可挑剔的真實,以至於明智光秀都有點懷疑細川藤孝情報的真實性——因為石山本願寺和比叡山延曆寺都一直按兵不動。
甚至織田家已經在石山本願寺附近的海老江、川口等地布陣,石山本願寺也十分罕見的保持了沉默。
直到九月十二日,三好長逸終於向織田信長送來投降的文書並遭到一口回絕後——當晚,石山本願寺終於舉兵,向織田軍發起了進攻!
並在之後,淺朝聯軍再次出動,從小谷城往西處進發!
這一切實在發展的太過迅速!可以說,在轉瞬之間,對織田家大好的形式就逆轉了!
足利義昭因為出兵援助織田信長,本身也來到了戰場上。他雖然確實喜歡往外寫信,但他本身卻沒有謀劃一切的能力,甚至在聽聞織田信長瞬間變為下風的時候,不顧還在織田家軍陣中就喜形於色。
刨去比叡山延曆寺,三好、朝倉、淺井和石山本願寺之間,即使是淺井和朝倉也因為姊川之戰前朝倉只吝嗇的出兵一萬多人,而變得關係冷淡,只是因為有共同的強敵織田信長在側,才能繼續和諧共處。
這樣的幾方,即使已經決定聯合起來對抗織田信長,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織田家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我們都忽略了一個人。」明智光秀的臉色因為面巾而難以被人看見,但聲音已經帶著冷意,「齋藤龍興。」
這個名字別說三郎了,就連織田家的家臣一時間都有些陌生。但既然被提了出來,很快就有人想起了齋藤龍興的來歷。
準確來說,齋藤龍興和三郎還能搭上一點關係。
他是歸蝶(信長之妻)的侄子,前任美濃的大名。在齋藤道三死於親子齋藤義龍之手後,沒過幾年,齋藤義龍也去世了,美濃便落入齋藤龍興的手中。齋藤龍興不擅長軍事,仗著稻葉山城的堅固,幾次擊退當時只占據了尾張的織田軍,最後才在羽柴秀吉的計謀下被家臣背叛,落得流亡各國的下場。
但不只是和三郎。真正論起來的話,齋藤龍興和朝倉、淺井都有著一定的血緣關係,甚至因為他只能四處流亡,無論出現在哪裡,那副喪家之犬的模樣都不會引起他人注意。
就是這樣不引起他人注意的人,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傳遞消息的作用啊!
「——這麼看來,多虧了……的消息。」再度將細川藤孝的名字模糊過去,明智光秀對著三郎道,「雖然時間上出了差錯,不過並非無解之局——請殿下立刻帶人前往京都。」
「這是你向我提出的建議嗎」三郎蹙起了眉,平淡的表情里因為這一動作多出了一種難言威勢,「就算給可成先生補了一千人,宇佐山城也只有一千五百人。」
「是。倉皇去支援的織田,只會被早有準備的淺井和朝倉逼退。三好未能投降,京都隨時有失陷的危險。被占據了京都,才是真正的戰敗,再無翻身之力。」即使是說起這些殘酷的事,明智光秀也十分的冷靜,「您只需要做出決定,接下來的事就請交給家臣。」
淺井和朝倉哪怕因為姊川之戰元氣大傷,恐怕也有近萬人。宇佐山城是織田聯繫京都的關鍵,如果淺朝聯軍想要上洛,那勢必要占據宇佐山城,也就是說在裡面守城的大將森可成,要面對的是近十倍於己身的敵人!
消極一點說,他們只能寄望於森可成儘量將淺朝聯軍拖得久一點,好為三郎爭取更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