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頁
以往不管是家臣還是刀劍男士, 與三郎交談都是以建議與溝通為主,接不接受意見完全看三郎的個人意願。並且隨著三郎殘暴的名聲越來越響, 織田家的家臣連口氣稍微嚴厲一些的進諫都漸漸變少了——這次壓切長谷部的口氣倒不見得有多冷厲恐怖, 只是他這種態度放在如今的織田家, 已經足夠罕見了。
「——身體的控制權啊。」三郎倒是沒有被壓切長谷部難得的無禮激怒, 只是臉上的神色也沒有多大變化。
身為「第六天魔王」的青年如今的面容仍然年輕得不像四十多歲的人,眼角與鼻子兩側連一絲皺紋都沒有。但是因為現在的天色已經變暗,屋內又尚未燃起蠟燭,他清澈透亮的雙眼在這樣的環境下也多了幾分幽深,乍一看竟然與明智光秀鎮定下來的雙眼很是相似。
他的表情仍然帶著十足的漫不經心,連睏倦都未能從臉上散去。這副表情不管是對刀劍男士來說還是對織田家的家臣們來說都十分熟悉,單純淺薄猶如孩童,好像一眼就能讓人看穿——但是真正想要透過這種表情窺伺三郎的內心的時候,他們才會發覺,撇去了最表層的情緒後,剩下來的只有一層空白,叫他們完全無法在線索,進而看破三郎的真實意圖。
是「織田信長」真的這麼會掩飾情緒嗎還是說,世間真的會有一名身負惡名、身經百戰的武將仍然能夠隨意地將一切擺在臉上,不藏下任何東西
壓切長谷部感覺到自己的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他在三郎開口的一剎那就變得乾澀的喉嚨在蠕動中得到了口水的滋潤,可說起話的時候卻還是要比想像中的沙啞不少。饒是如此,他眉目中的堅毅也沒有分毫改變,甚至因為(自以為)感覺到了壓力,變得越發深邃。
將三郎重複的話語當成是對這一要求的疑問,壓切長谷部開口道:「——向您提出這個要求,我感到無比的愧疚。但是,我不得不厚顏向您索要這份權利……因為我們急需能增加自己能力的東西。」
不管其他刀劍男士們是怎麼想的,又是否從這一次意外中感覺到了被束縛、失卻自由,壓切長谷部本人對這種審神者的控制力並沒有什麼不滿。就和他自己說的那樣,只要是主公的命令,他就會聽從——對這位從一開始就自覺地將自己擺在臣子的位置、盡心盡力任勞任怨的付喪神來說,他並不需要太多的自主權,就算是這次的意外,壓切長谷部在乎的也不是自己受到了影響,而是這種影響導致他們無法保證審神者的安全問題。
身體的控制權——其實也只是讓身體可以被人看見與不可以被人看見的簡略說法而已。壓切長谷部並不覺得這種權利掌握在審神者手中不好,畢竟三郎雖然平時看起來十分散漫,但是認真起來的話也異常可靠。只是壓切長谷部一個人的感官問題並不能決定一切——就和他所說的一樣,現在的刀劍男士已經迫切需要能夠增加他們能力的東西。
能力當然不僅僅是指戰鬥力。
目前織田家除了一個五虎退莫名其妙的進行了「極化」之外,刀劍男士們都暫時還沒能弄清自己「極化」的契機在哪裡——他們中有不少是名刀,在歷史、甚至就是在這一段戰國歷史中也曾被數次轉手,如果只是靠近歷史上的前主就能得到「極化」的話,這想像未免也太過美好。五虎退的奇遇沒有辦法套在每一名刀劍付喪神的身上,而且進行「極化」所需要的時間也還沒有確定——如果要「極化」就要外出好幾年,那趕回來的話,本能寺的火恐怕都要熄了。
因此,想要在短時間內提升戰鬥力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刀裝」已經是每個刀劍男士都配齊的東西,靠著生啃刀劍(召喚付喪神的媒介物)能提升的靈力也達到了頂點——現在的刀劍男士們,已經走到了提升力量的瓶頸期。
如果再等下去,或許會有轉機出現……但,更可能的是等不到那個轉機(或者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轉機),三郎就要贏來讓他殞命的「本能寺之變」。
現在已經是1577年的十月,離1582年的本能寺之變只剩下四年多的時間。
時間溯行軍在信貴山城的一反常態也讓刀劍男士們十分心慌。不管是從一開始的只知拼殺到最後由「統帥」帶領著能施展開淺顯的戰術,還是目前變得更加主動積極、疑似將三郎與明智光秀當初具體的目標,都表明了時間溯行軍也在逐步進化。有時之政府給予的記憶打底,他們也就都知道時間溯行軍攻擊的並不僅僅是這一個時代,而是同時對歷史上多個重要節點進行攻擊——因此,時間溯行軍的進化也應該是整體的,並不是因為他們這一小群刀劍男士們艱難的提升了對敵的攻擊力、作為敵人的時間溯行軍也就跟著提高了等級這樣的、猶如遊戲一樣的模式。
他們無法保證,當他們繼續在戰鬥力的瓶頸期停滯不前的時候,下一次面臨時間溯行軍時是否還能有贏過對方的可能。
戰力一時半會提不起來,那麼刀劍男士當然只能另闢蹊徑了。
他們的人手有限,靠著不停歇的「鍛刀」來增加同伴,成功的機率實在是太低。而時間溯行軍人數眾多,靠野武士去拼殺既不現實,也容易在歷史中留下足跡。而且以時間溯行軍見縫插針的攻擊手法來看,不管它們到底是只針對三郎與明智光秀,還是要針對所有的歷史人物,刀劍男士們都可以預見日後的疲於奔命——三郎、明智光秀、羽柴秀吉、德川家康這幾個人的位置就根本就不可能一直在同一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