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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具體的回答,不動行光竟然沒有拒絕和他說話——這樣超乎明智光秀預料的態度更讓他在意一點。
果然對於不動行光而言,三郎十分重要,以至於有著相同臉孔、原本被厭惡的他也獲得了優待嗎
縱使不合時宜,明智光秀也在這一刻由衷地覺得不動行光或許是刀劍付喪神中最適合貼身護衛三郎的人。性格如何暫且不論,至少比起其他有「使命」與「時之政府」作為枷鎖的刀劍男士來,不動行光是完全的以三郎為中心。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覺得高興了。
「富田長繁起兵與一揆眾響應,這件事你應當是知道的吧」因為不動行光相較之前的軟化,明智光秀也沒有在意他堪稱無禮的回答,繼續溫聲道。
他這樣溫和的說話,再加上與三郎一樣的嗓音,立刻又讓不動行光想起了自己真正本體目前的擁有者。扎著高馬尾的少年忿忿的將寫著「甘」字的空酒瓶甩到地上,如同受到刺激的貓一樣跳起來。但他的手才剛碰到刀柄,又像是碰到烙鐵一樣迅速地縮回去,最終只能對著明智光秀聲厲內荏地喝道:「知道又怎麼樣!我才不會告訴你!!」
像是明智光秀這樣的人,就算被時間溯行軍消滅也沒什麼好可惜的!一旦本能寺之變的主謀不復存在,信長公就理所當然的能活得更久,跨出奪得天下的最後一步!
可就算這麼想,對時間溯行軍天然的厭惡之心也讓不動行光完全沒辦法容忍這些人形的怪物出現在自己眼前。而真的放任時間溯行軍去擊殺明智光秀,這既是對他自己的侮辱,也是對明智光秀那張臉的侮辱。
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為什麼會出現在明智光秀面前,看著這個人發號施令。他更不願意去想,如果真的有時間溯行軍攻破這裡,他到底是會真的冷眼旁觀,還是將這與本能寺時信長公的被襲對應起來、不顧自身地去拯救明智光秀。
——太沒用了。
他就應該早早對明智光秀下手的。會因為長相的事情困擾、會為明智光秀身上偶爾會有的信長公的幻影而難以下手,這樣的他,果然是一振相當沒用的刀。
「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明智光秀自然也看出了不動行光暴躁之下的迷茫與自責,但他並沒有去深究——就算原本不是,在後天的磨鍊以及面罩的保護下,他也變得十分擅長掩飾內心的想法。
他就這樣安寧又鎮定地對不動行光說著話。只要他不說,就少有能猜到他真正的想法、猜到他到底有沒有將不動行光的異狀放到心上。非要說的話,只有與自己交換了身份、保有同一個秘密的三郎面前,明智光秀才會變得坦誠——因此此刻,依不動行光的眼力完全看不穿明智光秀的內心。
這讓有著紫色馬尾的短刀男士簡直憋屈到不行。
「富田長繁不足為懼,但是一向宗卻很難將他們的影響力縮小——在你所預見的未來里,主公讓一向宗俯首了嗎」
如果明智光秀要說什麼其他的,不動行光還能維持那副兇狠的表象。但他現在就像全心全意為三郎考慮,問出的恰巧是讓不動行光為之驕傲的、織田信長的成功,這讓短刀男士不由得脫口而出:「那是當然的!信長公……信長公是相當厲害的……歷史留名的角色。」
「——如果是這樣的話。」明智光秀說道,「你們,要如何保證主公的戰果呢」
不動行光:「……」
好像沒有發現不動行光的疑惑,明智光秀繼續說道:「時間溯行軍針對主公,是想掠奪那份戰果,將主公逼上絕路,這一點沒錯吧既然是這樣,你們想要如何去保護他」
——將信長公逼上絕路的,不正是你明智光秀嗎
即使知道自1574年到本能寺之變發生的1582年之間,織田信長還有數次足以影響歷史的危機,不動行光也下意識的就想要這麼說。他厭煩一般地扭過頭,粗聲粗氣地說道:「關你什麼事……從他們手裡保護信長公,這種事我絕對能做到。」
明智光秀的鳳眼在這一刻亮的驚人!
他就像一名優秀的獵手,在不動聲色間設下陷阱,掏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他瞄準的獵物,甚至未能察覺到自己已經落入網中。
這便是懷有智謀的真正武將,與普通付喪神之間的差距!
「希望如此。」明智光秀客氣地說道。他的手掌因為得到答案的興奮而不由自主地緊握成全。短短的指甲掐進掌心,短促的微痛提醒他依舊保證態度上的不變。
他要知道的,已經全知道了。
在如此的問答過後,和室再度陷入了沉默。不動行光並不想主動和明智光秀展開話題,也不願意在未來會與信長公敵對的人面前表明心跡。而明智光秀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沒有繼續談話的必要。
這直接導致了在門外偷聽的付喪神——鶴丸國永與一期一振,默默對視,一頭霧水。
他們抓緊時間趕到,總算是幸運地聽完了全部對話,並且因為不動行光容易被明智光秀激動,為免不動行光激動之下的口不擇言,兩個人是做好了隨時進去阻止的準備。
然後……牆角都聽了,這兩個傢伙說的就是這些
完全沒涉及本能寺之變,從頭到尾都像是明智光秀在確定不動行光的決心——倘若特地請求讓不動行光隨行只是為了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明智光秀為免也太多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