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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不動行光驟然咆哮出本能寺之變,他才察覺到「只有付喪神知道」可能並沒有字面意義上那麼嚴格。
可惜在被三郎帶進坑裡後,明智光秀毫無疑問又被鶴丸國永曾經說過的「預知未來」帶進了坑裡,思路越跑越偏,已經是完全將刀劍男士們當預言家看。
雖然這並不妨礙他推測出部分事實就是了。
確定了自己不會背叛三郎,壓切長谷部以及一眾刀劍男士們擔心的明智光秀藉機窺探歷史事件的事,明智光秀並沒有想去做。他本質有和三郎類似的地方,在以主觀意識否認了不動行光敘述出來的歷史後,就完全地摒棄了所謂的「未來事件」對自己的影響,清醒的以參考態度去看待那些被「預知到的未來」。
不曾想依賴,也就自然沒有窺探的欲|望。明智光秀借出不動行光並不是為了「未來」,僅僅是想要確定刀劍男士的「預知」到底是何等程度——雖然其中多少還存了一點小小的私心。
「喂喂,接管城池的時候還走神嗎 」
松永久秀不耐煩地坐在明智光秀的對面,布著刀疤的臉在略顯陰暗的房間裡越發可怖。他看出了明智光秀的分神,不假思索地就以對織田家家臣一貫的挑釁態度如此說道。
明智光秀裹著面巾的臉龐看不出表情的變化,僅僅露出的雙眼在缺乏光線的房中也難以讓人發覺眼神的改變。他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縮,最終只對著松永久秀開口說道:「說什麼走神。松永先生不也是嗎。已經決定將多聞山城交予織田家,卻還在刻意試探主公的底線。」
「因為信長那小子確實對我另眼相看不是嗎我和他之間的小秘密一直在讓他手下留情。怎麼,連你也看不過眼了」松永久秀嗤笑道,「他還是挺能讓你們為他效力的啊」
「我無意質疑主公的決定。」明智光秀回答道,「既然松永先生在織田家見到了順慶,就應該明白主公的偏心也有限度。接下來的時間裡,還請不要妨礙我接管城池。」
他表現得對松永久秀口中的「小秘密」毫無興趣,讓松永久秀頓覺無趣地扭過了頭,無所謂地應道:「隨便你。為信長這麼操心,我說你——」
「其實是有什麼圖謀吧」
「……什麼意思」
「居然問我喂喂,在我這裡裝就沒意思了。」作為數次背叛三好家織田家的人,松永久秀自覺對於野心這種東西已經看得十分清晰。他一手托著下巴,雙眼在只有微光的環境下也透著冷光,看上去冰冷如鐵。
「我是不介意他去死。反正歷史什麼的我懶得在乎——難得有一個老鄉,死在這裡挺可惜的,但是戰國就是這樣。」
當著明智光秀的面,松永久秀毫不顧忌地說道。
「不管是對織田家還是對信長,你的保護欲都很旺盛啊明智光秀。你其實是將織田家當成了自己的東西……這一點,我沒有說錯吧」
明智光秀一時失語,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或許是因為當年的臨陣脫逃,他不否認他現在對於三郎和織田家都有一種過於強盛的責任心。但這顯然是不能和松永久秀當年在三好家工作卻覬覦主家的權力相提並論——能將子嗣都送給三郎,明智光秀的忠心當真是天地可鑑。
可惜這並不能說。甚至連明智光秀對織田家的責任心也難以解釋,因為他對織田與對朝倉、將軍的態度大相庭徑,如果要進行說明,勢必會扯到一些敏感的事情。
明智光秀的「真正的織田信長」身份,才是對三郎而言決計不能暴露的東西。哪怕只是涉到一點邊,明智光秀也會謹慎地閉口不言。
他這時的沉默自然被松永久秀當成了默認,連在這過程中因為被提到了敏感事情而不自覺透出的殺氣也被松永久秀誤認為被說中心事後的惱羞成怒。來自平成年間的黑道大哥不由得咧開嘴,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連話語裡都有種自居(篡奪主家的)前輩的倨傲:「信長那傢伙可不是笨蛋。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突然就被強行扣上一口黑鍋的明智光秀:「……」
總有種必須挽回一下的預感,不然總覺得任由他人誤會好像會出大事。
只可惜還沒等明智光秀組織好語言,暴怒的不動行光已經揮開了門沖了進來。
他還處在剛被召喚時的正常態——其實這時說什麼狀態都沒有用,因為三個狀態(正常、演練、出陣)都是能夠碰觸物體的。拉門被他一下子打開,被推到了極致還因為過大的力道而反震回來一小段距離,和紙上也留下幾個指印,可見用力之大。
不動行光連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對著明智光秀失控地咆哮道:「信長公、信長公那麼信任你——你竟然是在這麼早,就有了那種想法嗎!!」
明智光秀:「……」
預感成真,實在是快得讓人毫無防備。
他果斷抓住身後榻榻米的邊緣,站起身的同時已經將其甩了出去,劈頭蓋臉地砸在了不動行光身上,趁著紫發短刀幾乎失去理智、下意識地與榻榻米做糾纏的空隙朝著近在咫尺的拉門跑去!
在出門轉身往廊道的一端繼續奔跑的時候,明智光秀也不忘分個眼神給因為刀劍付喪神的突入而陷入混亂的室內——裡面不動行光在初時頭腦空白過去後,已經乾脆利落地將蓋在了身上的榻榻米劈成了幾瓣,有著刀疤臉的松永久秀顯然對他之前突兀的行為頗感意外,因為兩人是面對面的坐著,被碎裂的榻榻米砸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