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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智先生覺得——」他沒有在敘述完之後就閉口不言,而是以與剛剛一樣的語速,沉著地問道,「松永久秀的來歷到底是什麼」
這句話同時也是鶴丸國永此時想要反問明智光秀的,但是在沒有溝通的前提下,一期一振自然地就對明智光秀發起了追擊,效果同樣比鶴丸國永意料之中的還要好!
內藤宗勝與松永久秀那時仍然保持聯繫,卻並不知道天守閣聯繫起來能夠派做什麼樣的用途。這也就代表,在此之前松永久秀並沒有表現出這種構思,也沒有對外展示出建築上的天賦。以全然無知、全憑一時起意的態度去建築城池,這未免太不符合松永久秀狡猾的本性了,而在之後,松永久秀的信貴山城、多聞山城都因為這種特殊的、開創性的建築方式而具有了強大的防禦力,如果說是巧合的話,在不需要多番改進的情況下,能一舉抓住對進行戰爭最有利的巧合,這也未免太過幸運。
換言之,在未曾發覺的時候,松永久秀似乎只是這個時代中狂妄放肆的一名武將。但要真的深究的話,從他身上竟然能夠看到些許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微弱到隨時能被人忽略過去的痕跡!
反觀三郎!
……大概是痕跡過於明顯,導致所有人都燈下黑了吧
明智光秀認真專注地聽完了一期一振的所有話,直至對方反問的時候,他疲憊的眉眼中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流露出來。但是他的內心卻是實實在在的感到驚駭,如果不是早早將毛筆擱回了硯台,恐怕那支筆已經被他捏壞。眼下他的雙手空無一物,這與他的面巾一起掩飾住了他的驚訝,這大概也是他心亂如麻的時候唯一能為之慶幸的小小好事了。
明智光秀不知道刀劍男士們對於松永久秀這些細微之處的異樣最終會做出什麼推斷,也拿不準對方是否會就此聯想到表現太過明顯、幾乎未加遮掩的三郎身上。但是他在沉吟了一會後,仍然強行讓自己摒除越來越激烈的、頭痛的影響,以冷靜地態度回應道:「你們的意思是說,有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幫助了松永久秀嗎」
正是知道松永久秀的一切不對勁都來源於「穿越者」的身份,明智光秀才更不能在此時「推測」出對方或許不屬於這個時代。他的手心已經布滿冷汗,不知道是因為身體虛弱、還是此時的驚嚇所致的,但他的頭腦卻一陣陣的發熱,大腦既清醒又痛苦地高速運轉著,仔細斟酌著言辭,竭力做出不受觸動的假象。
「既然如此,如果與『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接觸就能往對自己有利的一面發展,你們就更不可能藉此與我達成合作了吧。」明智光秀說道,「還是鶴丸先生與一期先生想說,『維護歷史』的你們,比起『可能泄露歷史發展』的時間溯行軍在這方面上更能織田發展提供幫助」
直至這個時候也顯得油鹽不進,明智光秀的態度無疑讓兩名付喪神有些苦惱。只有短暫的幾秒種的沉默,明智光秀就聽到了鶴丸國永繼續說道:「但是,明智殿下不也應該明白另一點嗎——所謂『時間溯行軍』是為了破壞歷史而來。如果您真的想要主公一統天下,那麼為了破壞這一個『你以為的歷史』,時間溯行軍為此提供的幫助,你真的能夠確定,是對織田家有利的嗎」
明智光秀的內心頓時為之一松。
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默認了他的猜測,這也就代表著,這兩名付喪神仍然不知松永久秀是「穿越者」的真相,更不知道三郎也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的真相!!
這已經是明智光秀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他強迫自己警惕的大腦總算在此時微微鬆懈下來,過於專注緊張而強行忽視的疲憊與顱骨深處的陣痛立刻以比之前更加激烈的架勢席捲而來,只是瞬間,明智光秀就已經忍不住地垂下頭,將自己冰涼的指尖攤入面巾之內去按壓太陽穴,試圖緩解這種痛苦。
雪白的面巾也因此鬆動了些許,將他面上的勞累與睏倦露了更多出來。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還沒來得及對他比刀劍男士們預想中更加糟糕一些的身體狀況發出慰問,明智光秀就已經自然地張開口,就這剛才的話題繼續說了下去:「但反過來,這樣的『時間溯行軍』也比受制於『歷史』而什麼都不能做的你們,來得更加有用。不管變動是好是壞,一潭活水要比一潭死水更有前進的可能。」
「哎呀,被問住了——這句話我也很認同,所以完全沒辦法反駁呢!」鶴丸國永回答道,「只是,明智殿下會想要與時間溯行軍聯繫,是因為要『改變歷史』的話,比起『刀劍男士』更需要『時間溯行軍』。但是現在,時間溯行軍能不能聯繫上暫時未知,您對於時間溯行軍的活動原因以及特點也一無所知——所以在當前階段,比起『時間溯行軍』更優先的,是知道這些事情的『刀劍男士』。這樣的理由也不能打動你嗎」
白髮金眸的太刀這麼笑著,口氣卻和緩又輕鬆,比起一開始針鋒相對要好上太多。即使會一期一振歸來後立刻尋找明智光秀,是出於不想錯過最佳商談時機、也明了明智光秀此時精神狀態不見得極佳的原因,但在親眼目睹人類的極限後,他仍然放緩了態度,照顧明智光秀已經難以繼續維持高度緊繃的神經。
「鶴丸先生能提供給我什麼」明智光秀對此仍然不為所動,語氣有些虛弱,冷靜的本質卻未曾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