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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足利義昭還俗時的名字是足利義秋,在元服禮上才改成義昭,只因為「秋」字不祥。即使一開始只是想成為高級僧官,但在細川藤孝的安排和多年的流亡下,足利義昭對於將軍之位的渴望已經到了——
……到了如果有誰能幫助他上京,他說不定會高興得跳起來叫對方「吾父」的地步。
明智光秀對於這位足利義昭感官不好不壞,反而是對細川藤孝感覺不錯。當時明智光秀還沒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回織田家(當家臣),匆匆忙忙地先在朝倉家出仕,來賺取養家餬口的錢。等到他考慮清楚、脫離了朝倉家前來投奔三郎的時候,他已經和細川藤孝成為好友了——差點約定兒女親家那種。
織田家想要上京就必須去找足利義昭,足利義昭的事基本都是細川藤孝負責,明智光秀和細川藤孝相交並牽線三郎,但是細川藤孝沒見過三郎……
明智光秀一點也不懷疑,細川藤孝會在見面的第一時間將三郎認錯成自己——誰讓他們兩個就是這麼像。這樣一來只要見過了三郎,細川藤孝就必定會明白「明智光秀」和「織田信長」一模一樣的隱秘真相。
這種真相,哪怕對那位足利義昭有利,依照他這麼幾年裡逐漸有了將軍架勢的脾氣,也是不肯接受,甚至懷疑織田別有用心的吧
相同的兩張臉,眼下又是有關將軍之位……明智主家的人基本死絕,曾在美濃認識的人也要麼被齋藤義龍所殺,要麼投靠義龍被織田的部隊所殺。剩下的明智一族的人也還留在越前朝倉家。他在朝倉出仕時間不長,又是底層,見過他的人基本不可能有機會覲見將軍。
只要細川藤孝將這個真相瞞住,那麼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和三郎「一模一樣的臉」這件事。
「哦,小光你在啊。」
就在明智光秀思考之時,三郎打著哈欠從殿後走了出來。
明智光秀:「……三郎你沒去覲見將軍嗎」
「小光還在這裡,難道不是沒到時間嗎」
「不,我派人送信,所以在等回信,之前有拜託侍從告訴您我今天會缺席——」
沉默了一小會,三郎的抓了抓頭髮,直白道:「啊,我睡過頭了。」
如此淡定自若的態度,實在是讓明智光秀深覺難以直面。不過,介於他自己就曾經做下交換身份的荒唐大事,而且在這幾天的相處里,還算了解了三郎不少,因此對於這種睡過頭而錯過覲見時間的奇葩事,他並沒有像其他跑過來的家臣一樣臉色難看,只是說道:「那正好,我也隨著殿下一起出發。」
「咦,不需要等回信了嗎」
「不用。」明智光秀只是胸有成竹地點點頭,「細川藤孝是個聰明人。」
和足利義昭不同,細川藤孝在意的,只有足利義昭的將軍之位——在細川藤孝面前咬死了相貌相似只是巧合,那麼細川藤孝也就會接受,甚至幫著敷衍和隱瞞過去。
在眼下,沒有什麼比足利義昭渴求的那個位置,對細川藤孝來說更重要的東西了。
「如果細川先生沒有及時拆信這種時間上的失敗,不如我和殿下一起,好讓我去搶先見他。」明智光秀對著三郎一躬身,篤定道,「殿下會上洛的吧」
「嗯,畢竟我也想了很久嘛。」
——
和嘴上說著我會幫你,身體卻很誠實地足有兩年按兵不動的朝倉家不同,三郎直接在覲見將軍結束後的次日就帶著六萬大軍出發上京,行動力堪稱一流。
這不僅撫慰了將軍的怒火,還讓細川藤孝也鬆了一口氣。因此在出發之前,三郎將稻葉山城改名為岐阜的行為,也沒有讓這兩個人多加警惕——周文王以岐(西岐)作為據點取得天下的事跡,在日本的流傳度並不小。岐阜之名,幾乎是揭示要以天下為目標了。
不過,目前的名義也只是為將軍(武家)而取得天下。(天下布武)
「義元左文字依舊帶在身上嗎……」
比起其他的,明智光秀最先注意到的還是這樣一件事。
「畢竟這是很重要的刀,而且現在也不會吵了。」對此,三郎選擇在休整之時對明智光秀悄聲說道,「不過宗三(指刀劍付喪神)我有讓他去保護歸蝶。」
「它能夠離這把刀這麼遠一般都是依附著本體,能脫離這把刀已經很奇怪了。宗三真的和義元左文字有關嗎」
「應該。」
「……應該」
「應該。」
對於三郎完全沒有誠意、讓人無法相信的回答,明智光秀最終還是放棄了計較刀劍付喪神和刀劍的事。而周圍一群豎起耳朵聽著的武將,不管怎麼聽,都覺得這兩個人的對話很難懂的樣子。
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目光,也下定決心將什麼亂七八糟的付喪神隱瞞到底,明智光秀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保護歸蝶夫人嗎……我看不見它……不過,若是它能暫時遠離你,那也是好的。」
「要叫『他』。」然而對明智光秀的苦心,三郎只是一本正經的豎起一根手指,糾正道,「宗三是男性。」
「唔……這個,也有性別之分」
「應該。」
從來就顯得率直得過分的三郎,在付喪神這種事情上也依舊率直得過分。明智光秀倒是有想過請三郎將宗三左文字賜給自己,但是出於這把刀的特殊意義,即使三郎願意,其他家臣也會強烈反對,甚至懷疑明智光秀的用心。這是打定主意要侍奉三郎,助他完成一統天下的霸業的明智光秀,目前所承受不住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