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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察覺歸察覺,他完全沒有當回事就是了。
作為意欲天下的人,其他人的態度從來就不在三郎的考慮範圍內。不管是足利義昭之前對他的忌憚,還是現在朝廷對他的畏懼,不管是否對他的腳步造成了阻礙,統統都是三郎從一開始就完全放棄的東西。就算織田家目前已經不斷壯大、成長到了難以叫人忽視的地步,也不得不說三郎奪取天下的手段仍然十分的簡單粗暴,以單純的力量上的「擊潰」作為爭奪的條件,而疏於對人心的把握與操控。
在這個重視武力實力的戰國,他的路線不能算錯。但是之前遭受到的數次背叛與包圍,似乎也不能算是全無理由。
總之,朝廷對三郎這種兼具依賴與恐懼的態度已經是三郎十分習慣的了。這一次的上洛也和他以往的風格十分貼近,上洛的速度飛快,朝廷的問題也是一如既往的交給明智光秀……改變的不是三郎、也不是明智光秀處事態度,而是朝廷本身。
大概是終於確認了織田家如今的地位與勢力只會越發龐大、織田家又有完全足夠供給朝廷的強大財力,這一次的朝廷對三郎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善意。不僅僅是如明智光秀猜測的那樣,給予了三郎升官的任命,甚至還讓正在位的正親町天皇的第一皇子誠仁親王為其表演蹴鞠。
……能做到這一步,朝廷也是很不容易的呢。
捉襟見肘的朝廷還要靠織田家來提供經濟支持,自然沒有什麼能給予織田家的東西。蘭奢待這種名貴的象徵物也已經讓織田信長取走了一次,短時間內不會有第二次的可能。朝廷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空頭的官職,以及站在織田信長這一方的暗示了。
「小孩子能踢成這樣也算不錯吧我還是覺得那個今川——什麼的,球技更好啊。」對此,自覺比之前更受歡迎的三郎面對誠仁親王的蹴鞠表演,完全沒有洞悉起真正內涵地給出了這種耿直的評價。
「您說的是送予你『千鳥』的今川氏真嗎」
「就是他啦——『千鳥』雷切嗎!」三郎一瞬間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我怎麼不知道原來我還有『千鳥』!……等等,好像我不是有能有血繼的設定喔」
「……雖然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但是如果是異名為『雷切』的名刀『千鳥』的話,是戶次鑒連(立花道雪)的佩刀——就是豐後國大友家的家臣,似乎有意在今年將立花家的家督之位傳給獨女的那位武將。」哪怕完全不懂三郎的話,明智光秀也以毫無異常的溫和態度應對道,「今川氏真給您的『千鳥』僅是蓋上有千鳥裝飾的三足香爐。」
「這樣難怪我會沒有印象啦——不管是香爐還是茶具,對我來說都是我不擅長用的那一類東西。」今川氏真贈送香爐的事情只發生在幾個月前,但對於三郎而言已經是不去努力回憶就記不起來的事情了——因此他相當光棍的一攤手,乾脆地做出了決定,「不管之前有沒有把它丟到角落裡……總之,這次回去就送給歸蝶吧!」
想想三郎與這個時代推崇的「風雅」完全背道而馳、且本人也毫無學習的興趣的樣子……默默告訴自己這也算是物盡其用,明智光秀對三郎渾然不覺的出格舉動沒有出言勸告,僅僅帶著平淡的笑意點了點頭。
乍然聽到歸蝶的名字,與三郎有著一樣相貌的青年心中略有所動。但他不管是身為「織田信長」的時候,還是成為「明智光秀」的時候,與歸蝶見面的時間都十分稀少,只要不去努力回憶,連那一張受時光眷顧的美人臉龐都記不起來。突然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浮上心頭的也不是懷念或是喜悅,而是當年並未肩負起身為「織田信長」的責任而遺留下來的、對本應成為自己妻子的女性稀薄的愧疚。
這種愧疚仿若輕煙,只在轉瞬間就被明智光秀注意到的另一件事給吹散了。
……那當然就是三郎脫口而出的「雷切」一名了啊!
明智光秀與三郎再度相見已經是在1568年的時候了,在此之前,他們進行了大膽的交換身份的、第一次的見面卻是早在1549年。前後相隔幾乎二十年的歲月,在再度遇見三郎前,已經融入新的身份的明智光秀雖然確實懷著對三郎的內疚,但記憶也不可避免地因為時光的沖刷而淡去了許多。
如今他再回想起與三郎的初見,只記得這個當時相貌還帶著些少年稚氣的人像是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他逃離的路上——這種隔了數年的記憶,已經讓他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時間太久而美化出來的結果,還是三郎就真的是這樣出現的。
與他十分清楚確鑿、僅僅是因為互換身份而顯得撲朔迷離的身份相比,三郎的來歷才是真的撲朔迷離。三郎作為「織田信長」時表現出來的才能已經得到了織田家上下一致的認可,明智光秀本人也是心甘情願為他效勞——但是對於三郎的真實身份,明智光秀說沒有一點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實在是個克制的人,這種涌動的好奇心輕易的就被對三郎的忠心給打壓了下去。
但三郎剛剛說了「雷切」……
難道說,三郎其實是從豐後國逃往尾張的人嗎!
不然以三郎的性格,根本不會關注有主的名刀,甚至連刀的異名都能一口說出!難道說,三郎一直在對戶次鑒連抱有關注!
沒想到突然就能揭開三郎的真實來歷啊!(並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