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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唯一讓笑面青江覺得奇怪的, 只有骨喰藤四郎看到了這些在當時頗有價值的信息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裡說出來, 而是在與他聯手擊退了第一次附身刀匠的狐之助後,才斟酌著透露了一些。在那時,笑面青江就斷定骨喰藤四郎除了說出來的那些信息,必然還看到了其他東西——但出於對同僚的信任,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一貫沉默寡言的骨喰藤四郎,竟然也真能結結實實地隱瞞這麼久……直至過去了十餘年,才在今日露出些許痕跡。
「等一下,你把話說清楚」壓切長谷部也信任同僚,但是他和隨性的笑面青江不同,眼下的緊迫也不比當時,當即就抓住骨喰藤四郎的話柄追問道,「立場對立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說主公已經投靠了時間溯行軍一方嗎」
白髮脅差有些遲疑地蹙著眉。大抵是意識到了繼續隱瞞也毫無意義,他直接開口說道:「是時之政府認為主公是時間溯行軍一方。」
他頓了頓,補充道。
「時之政府的記載是,『時間溯行軍處,統領疑為織田信長』。」
原本還漸漸沸騰的人聲,此刻已經徹底停歇了。坐滿刀劍男士的屋內比起屋外還要更加安靜,壓切長谷部可以毫無障礙地聽到外邊鳥雀在遊廊上蹦跳、嘰喳亂叫的聲音。骨喰藤四郎風輕雲淡的口吻改變不了這個消息過於驚爆的事實,眼下壓切長谷部的腦子都像成了一團漿糊,難以就這件事繼續思考下去,只能茫然地聽著外邊鳥雀的聲音——但在茫然之餘,他也莫名的有了類似「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心理,好似早早的就有了準備。
不,確實是有的吧。
因為他幾日前與明智光秀打的那次照面,就已經隱隱有了這種感覺。要說有誰能讓竹中半兵衛反過來勸降明智光秀、能馭使「歷史上的松永久秀」,最可能指向的,也只有那一個人。
織田信長。
時間溯行軍的總大將。
非要認真揪著的話,光靠壓切長谷部自己就能找出時之政府這一猜測的漏洞。例如目前他們已經有八成把握,在三郎與明智光秀兩個人中,明智光秀才是這時代真正的織田信長。那時間溯行軍的那個「織田信長」是哪裡多出來的織田信長
又好比,如果是「織田信長」,那他三番五次襲擊三郎,是出於怎樣的心態才會想讓「自己」不好過
但壓切長谷部更清楚地知道,骨喰藤四郎剛剛的話中,最重要的不是織田信長為時間溯行軍總大將一事,而是「時之政府是這樣認為的」。三郎不是織田信長,卻已經等同於「真正的織田信長」;明智光秀成為了「明智光秀」,但「織田信長」的本質仍然能被承認,刀劍男士們曾經困惑許久的、他分享了三郎部分審神者的職能的事情,其根源多半在此。
他們兩個已經證明了,以姓名去計算「織田信長」的數量毫無意義。
最終,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三日月宗近。
姿容端麗的青年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了親切和藹。他屈著食指、搭著唇,眉間的苦惱只凝聚了不到片刻就散去,溫聲細語地問道:「哈哈哈,只是疑似呀。時之政府的意見,骨喰有看到嗎」
「底下的批覆是繼續跟進調查,但從上面的措辭,可以知道時之政府已經基本確認了這件事的真實性。」骨喰藤四郎說道,「我當時看到的是已經被封入文件袋、作為絕密基本文件留存的檔案。」
「哦!能看到這種層級的東西,真是厲害呀。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稱讚道,眉目仍然是舒緩的,原本已經凝滯的氣氛在他毫無危機感的口氣里漸漸迴轉,「那就只能先扭轉時之政府的想法,才能令主公得到時之政府的幫助啦。」
「……說是這麼說。」和泉守兼定立刻回應道,「就是要扭轉這個看法才難吧!光靠說的是不會管用的——難道要讓主公先去和時間溯行軍打一場證明嗎這個對主公來說也太過危險,想要讓時之政府見證這一幕也很難啊。」
「時之政府的聯繫方式倒不算是大問題。」壓切長谷部搖搖頭,再度看向骨喰藤四郎,「有關你剛剛說的這件事,你除了我們,還有告訴過誰」
骨喰藤四郎鎮定地開口道:「有和一期哥說起過——是在1577年的時候。」
壓切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們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這算是粟田口刀派的兄弟之情嗎
骨喰藤四郎就算了,畢竟壓切長谷部非常清楚這個消息的衝擊力,要說這位白髮脅差因此陷入糾結、不知該如何開口表述而無奈選擇沉默,壓切長谷部是完全能理解的。但是要說一期一振也會對此事保持沉默……一期一振雖然重視感情、心思縝密,但是絕不是會滿足於自欺欺人的類型。而作為內政的一把好手,一期一振也不可能不知道,刀劍男士必然會有與時之政府打交道的一天——這種根本不可能維持到最後、也不可能瞞過所有人的沉默,並不符合一期一振認真負責的做事風格。
再想想看明智光秀先前和時間溯行軍聯繫就是一期一振在旁邊……
壓切長谷部突然之間就覺得心情格外疲憊。
一期一振這是太相信骨喰藤四郎的話,直接想去確認消息真實性嗎!再多給一期一振一點時間,他是不是就要開始考慮把時間溯行軍的大本營作為三郎在「本能寺之變」的臨時避難處的可能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