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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動用了所有剩下的箭矢,這種孤注一擲的態度更是讓足輕們對外界的援兵充滿信心,嘶吼著朝著敵人斬去。
本願寺的僧人在被箭矢攻擊的時候還有些緩不過神,但是箭矢在不強求精度的時候,殺傷力並不高——鐵炮也是一樣,原本圍在寺廟周圍的僧兵立刻朝著寺廟更加貼近了幾分,緊挨著牆面的他們相當於位於弓箭攻擊範圍的死角,而再往後、正在弓箭命中範圍的僧兵們也都裝備著皮甲,流矢只從這些皮革上滑過,至多造成一點不輕不重的傷害。
原本明智光秀的弓箭數量就極少,本願寺的人或許不精通軍事這一塊,但是這種判斷能力卻不欠缺。
果然,一輪弓箭後,朝著本願寺僧兵們激射而來的箭矢就變得數量寥寥,完全造不成什麼威脅——但是這個時候,一隊也終於殺出了!!
寺廟的大門並不狹窄,但是也不可能同時容納數十人一排的隊伍進出。如果一次從門口湧出去的人太少、這些人立刻就會被本願寺的僧兵圍攻致死,即使後面的人一個又一個地朝前進,也不過是重複先前的人的命運。
明智光秀並沒有身先士卒,但是在生路的刺激下,他麾下的部將自發地明了了該如何去做。門轟然大開後,足輕們並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就在門前,與貼過來的本願寺僧兵開始了白刃戰。門的大小是固定的,除非將牆面拆掉,不然想進來的僧兵,與想出去的織田足輕,一次能進出的人數都是一樣的多——這某方面而言,也算是人數公平的對決了。僧兵們面對了好幾天織田軍的守城,完全意想不到大門會有開啟的一日,倉促應戰之下,竟然在一開始稍稍處於劣勢。
靠著對生的渴望,靠著本願寺僧兵的意想不到,這些爆發出了強悍戰力的足輕們,終於在箭矢分散本願寺的人的注意、沒有無盡的援兵湧來的時候,朝前殺出!
他們的雙腳踏上了天王寺之外的土地,同一瞬間,就有已經踏入外界的足輕喪命在敵人的薙刀下,鮮血靜謐無聲地在地上流淌,很快就沾在了不同人的腳底,被帶往其他地方。
一隊還沒有衝出多遠,就已經被人數過多的本願寺壓制住了!
「——二隊,出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明智光秀下達了下一個命令。
二隊的足輕得到了主君的允許,打開了大門。一隊的突擊並沒有將本願寺僧兵的注意力完全吸引過去,但是一隊與二隊雖然目標方向不同,供他們離開的門卻很有意思——一隊接近大門,而二隊,就離一隊稍遠的、貼近拐角的地方。
他們共同在的這一側牆的外界,僧兵大多被一隊吸引了過去。但是走過一個拐角後,這裡的本願寺僧兵卻還沒有那麼快的得到從己方傳來的消息,也就沒有往這一側源源不絕地繼續補充僧兵。因此,在一隊出擊後,二隊的足輕們遭遇的壓力大大小於一隊,靠著僅剩的鐵炮首先開路,只用了短短几個呼吸,二隊的足輕們向外踏出的距離就已經超出了一隊!
這是明智光秀倉促進入天王寺後,最後留有的幾挺鐵炮與彈丸。
將這種東西交給二隊的足輕們,以此來幫助他們能儘快與援軍碰面,誰又能說明智光秀不是對二隊寄予厚望呢!!
哪怕這種厚望,與足輕們一開始以為的就截然相反了。
鐵炮的響聲巨大、彈丸數量也十分有限,與弓箭一樣,二隊的足輕們也選擇了分出一小部分人拿著鐵炮、立於牆頭,等到彈丸打完後就換成白刃、綴在二隊後方一起向前。只是與弓箭不同的是,弓箭是漫無目的、僅僅是為一隊起到稀薄的掩護作用,但二隊確實首先就有了一隊的掩護,彈丸專注的是擊殺他們前進方向的敵人,為他們開路。
本願寺的僧兵們在原田直政身死的時候也體味到了鐵炮帶來的甜頭,這次圍攻天王寺自然也不可能落下。在一開始聽到鐵炮聲響的時候,距離二隊稍遠的僧兵們還沒有察覺出不對,直至鐵炮聲音停歇,他們才因為這過於短促的射擊時間與次數而察覺到不對,急切地朝著這邊趕來——此時,二隊已經往前走了一半的距離,並且也已經被附近的僧兵發現了。
「一隊後撤!」
這個時候再讓一隊去繼續執行誘敵的任務,顯然毫無意義。為了更大程度地保全自己這邊的戰力,明智光秀果斷地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踏出寺門沒有多遠的一隊足輕立刻井然有序地向後撤去,先前的前鋒變作了殿後,在閃閃的刀光中尋求活命的空隙,殺敵求生。門的寬度在一開始幫助了他們與敵人交戰,現在也就妨礙了他們撤離,因為殺敵而往往擴散了些許的陣式要收攏回來,除了他們自發地向同伴靠攏外,更多的是被僧兵們襲擊而削減了邊緣的人數。
門邊的足輕們手心都布滿了濕黏的汗,在一隊撤離的差不多了的時候,才猛地關上了門。剛剛才與僧兵奮戰過的足輕們還來不及方向手中的兵刃稍作休息,就立刻七手八腳地將先前搬開的重物重新搬來,抵住門以免敵人闖入。
有薙刀破開了木門,猛然下劈,但沒能劈到門栓,而是磕在了堆得高高的佛像、石柱上。但也有兵刃從其他空隙里突入,毫無預兆地就扎進正倚靠在門邊忙碌的足輕體內。殷紅的血順著兵刃的鋒刃處滑下,連足輕們因此而生的慘嚎都因為外面的殺聲震天而讓人難以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