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早已習慣了三郎出乎意料的行為,池田恆興強行讓自己無視了尾張、美濃兩國大名親手煮粥的行為,興奮地說道:「是!士兵們都很振奮,這都是殿下的功勞。」
「咦。因為我嗎」三郎茫然的攪了攪粥,抱怨道,「這種事就不用扯上我啦。」
此時距離偷襲的六角家忍者殺出的地方,已經有了很長一段距離。單從三郎他們停息的地方看過去,已經看不到那邊的情況。
煮粥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因此池田恆興也只是看了看四周,就單膝跪在三郎面前,以這樣的姿態來謙卑地和三郎說話:「淺井家雖然實力不錯,但是和忍者關係並不緊密。考慮到之前看到的那些忍者(時間溯行軍)的身手,大家都傾向於這是六角家派出的伏兵。」
「噫……真的是很認真的在對付我啊。」
「之前屬下有派出幾名足輕,讓他們停在那邊守著。」池田恆興謹慎地向三郎告知著自己得到的消息,「戰鬥的局勢幾乎是一邊倒,那些足輕都沒有看到殿下的忍者露面,敵人就已經身亡……如果說真的是殿下的人的話,那麼,我可以見見他們嗎」
這並不是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要求——不如說這樣的要求才是正確的。主公有自己暗地的勢力,是好事,不讓家臣們知道更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行為。但一旦隱瞞得過頭了,卻很容易造成主公多疑的形象。
三郎從來就不是什麼多疑的人,因此池田恆興也就這樣乾脆的詢問了——身為乳兄弟的他必然是三郎信任的人之一,至少也能和四個由三郎一手提拔的軍團大將並列,這樣的他毫無疑問有知道的資格。
但就在他提出這一要求的下一秒,他就看見表情一向帶著孩子氣的淺顯和張揚的織田信長,突然露出了十分嚴肅、也十分為難的神態。
「——不可以。」
「咦」
「就算我想讓你見,你也看不見他們。」三郎這麼說道,「我是不管這些,不過目前連我都沒有搞懂情況,越多人知道就會越糟糕的吧。」
「但是,這樣從未現身人前的人出現在您身邊,也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
「沒關係的,小光有見過。」
池田恆興一時心裡五味雜陳。
所有人都沒有見到那些神秘的織田家忍者,唯獨在織田家上洛之前投靠過來的明智光秀,有見到信長公這些暗地勢力的殊榮。
明明只是永祿十一年才成為織田家的家臣,算到現在,也不過將近兩年——卻已經超過了織田家家臣之首的柴田勝家和他這個織田信長的乳兄弟,成為了信長公十分信重的人。
明智光秀真的有這樣足夠讓他被信長公託付信賴的才能和忠誠嗎還是說,有關這些忍者的事,是不得不慎重到只有幾個人能知曉,可其中要知曉的人就有明智光秀
池田恆興是個直腸子的武將。除了最開始因為三郎的瘋癲(剛穿越還不適應)而做出了一些過激行為外,他在織田家對於織田信長的忠誠是絕對可以排進前三位的。他甚至並不看重名譽權利,因為作為信長的乳兄弟,和最先接受三郎「爭霸天下」的理想及種種奇怪念頭的人,他天然的就站在了一種有利的立場。比起費盡心思要博得三郎關注好得到權利的羽柴秀吉,他要輕鬆得太多。
只要他一心為三郎拼殺,三郎就絕對不會忘記有「池田恆興」這個存在。
但地位如此特殊的池田恆興,面對從小陪伴到大(雖然沒察覺中途換了人)的信長對明智光秀的信任,也不免感覺到心中酸澀。
這已經不能算是主公對家臣的信任了——即使信長公是對自己的弟弟織田信興,也不見得會有這樣的信重。允許明智光秀帶著那把「數珠丸恆次」來單獨見面、封明智光秀為四個軍團大將之一(雖然確實有很大功勞)、即使被那些牛鬼(敵脅差)和野武士(敵打刀)追殺,也還會說出「要是小光在就好了」這樣的話……信長公的這些行為,幾乎是將明智光秀從一個家臣的位置,拉到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高度了!
——恐怕在這個世界上,殿下最信任的人就是明智光秀了吧
池田恆興不由得這樣想道。
即使有著小時候的情分在,池田恆興也不會去左右三郎的行為——他對自己的定位看的很清楚,即徹底的家臣。因此他也發自內心的相信三郎的眼光,心裡縱然因為這兩人這樣深重的信任而酸澀,卻也只是將這酸澀和糾結表現在了臉上,只在內心打定主意要找個機會好好問一問明智光秀——至少這樣能讓他自己安心,隨後就站在了三郎的立場,忠心耿耿地勸告道:
「這樣說的話感覺不能被接受,還是想一個好一點的說辭吧——甲賀的忍者分裂,一部分仍然服侍六角家,只有小部分人來投奔您。面對六角家的忍者立場尷尬,因此才不願露面」
「這樣也好。恆興你的臉色很難看啊,吃壞肚子了嗎」
被吃壞肚子了的憨直武將,只能點頭默認。
如此不會看臉色的主公,能在亂世中爭得一席之地甚至把持了京都,果然還是因為上天眷顧「織田信長」這個男人吧。
明面上得到了關於忍者的信息,加上被吃壞了肚子,池田恆興在三郎煮好了粥、準備嘗嘗味的時候就退下,將這些由他自己絞盡腦汁鬼扯出來的東西透露給其他家臣(特指同為四大軍團大將之一的羽柴秀吉),免得對方誤以為自己不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