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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劉海蓋住了一隻眼的付喪神只覺得心都好像在這一瞬間停跳了。但他的嘴巴已經比大腦先一步給出了回答——在「是」字脫口而出的後幾秒,付喪神都有種不知發生了何事的茫然。
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重新答道:「是這樣沒錯。我等看似與時之政府隔絕,但僅僅是短暫地返回時之政府的話,並不需要應允狐之助的『定位』要求。」
「只不過,您其實也知曉,現在不是與時之政府見面的時機吧」
「哎,我覺得其實差不多可以了欸。」然而三郎並沒有按照笑面青江的設想來,十分耿直地回答道,「畢竟贏了毛利,天下也就近在咫尺了。所以不管是織田對毛利的攻勢,還是獲得天下後會發生的本能寺之變,時間溯行軍都不可能不出現——你們不也說了嗎,它們超喜歡針對我和小光的。」
「讓織田軍去和時間溯行軍戰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總是被動等著它們出現,這樣沒完沒了的也挺麻煩。」
「……」
「你知道見面的方法就太好咯。」三郎自顧自地說道,「準備好了的話會叫你的。大晚上的麻煩你過來啦,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聽了您剛剛的話,我今晚一定睡不著覺了。」笑面青江頭疼地用一隻手撐住額頭,「原本就很難準備了!我說,您之前與狐之助也只見過幾次而已——您真的打算就這麼信任時之政府嗎」
「說什麼呢!」三郎理直氣壯地說道,「時之政府肯定不會喜歡我這種審神者的,這方面我有自信!」
饒是笑面青江心如亂麻、都不知道該先思考哪方面的問題好,也不由得被三郎如此有自知之明的自信噎了一下,下意識道;「這方面的自信根本不……等等。」
他略有些驚訝地問道:「您知道時之政府並不值得信賴嗎!」
「那是當然的吧。」三郎淡淡地說道,「我也當了蠻多年家督的。」
「(時之政府)真的可以依靠的話,大家從一開始就不會討厭狐之助啦。不過,就算是想要攻打我,織田不也和上杉結盟過嗎時之政府也差不多。」
……是的,就是這樣。
比起什麼領兵布陣,三郎留給人更多的記憶是不成熟且不靠譜的日常行為。但是如果真的將那些日常行為當成他的本性(也確實是本性),而將他誤認為是笨蛋的話,那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目光短淺。三郎的優點不僅僅是心胸廣闊和不拘小節——這種偶爾就會出現的、銳利到讓人背後一涼的眼光與掌控力,才是真正為他招來家臣敬佩與畏懼的原因。
縱然三郎被人當成深不可測的人物的過程中,確實是有幾次巧合存在……但是,即使是強運到強敵數次早逝,三郎也確確實實在這個時代生活了數十年!一次兩次的誤解帶來的威懾力絕不可能延續幾十年,那麼唯一的答案就只有——
三郎,確實是具有卓絕眼光、足以成為「織田信長」的人。甚至於他選擇了笑面青江來詢問這些問題,都好似不是單純的巧合。
笑面青江原本漸漸焦躁起來的內心忽地就平靜了。他沒有第一時間對三郎突發奇想的「去找時之政府」提出反對,僅僅是出於刀劍付喪神對審神者、家臣對主公的服從,但在明白了三郎其實知道時之政府的危險性後,他的思維驟然掉了個個,直接以「已經見到了時之政府」為前提開始思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長長呼出一口氣,對三郎低下頭來。
「我明白了。接下來我會和其他人一起,試驗看看能否把握住停留在時之政府的時間。」
「啊啊,這個也不用在意啦。」三郎說道,「反正『維護歷史』的話,是不可能讓織田信長缺席吧。所以時之政府應該會有解決辦法的。」
「不過還要和小光還有歸蝶說一聲才行——那麼剛好,你來幫我帶個話吧。」
「『要不要去時之政府一起玩』還有『準備對因幡鳥取出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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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幡鳥取實際已經被羽柴秀吉死死圍困住了,即使這位武將因為私心,採取堅陣困敵的策略,他也確實把握住了鳥取,沒有透露一丁點的空隙來作為對毛利家的「誠意」。他的進攻性與野心,都在這與毛利的無聲博弈、意圖取得雙方對話的主導權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然而羽柴秀吉和毛利都對彼此動向心知肚明,並不代表他們這種互通可以放在明面上,更不代表他們暫時對立的立場就這麼消失了。因此三郎接到的線報仍然是「毛利輝元等人意欲從安藝出兵,援救鳥取」的內容。這位並不缺乏魄力的織田前家督當然理所當然地就做好了作戰準備,以一如既往的高行動力將明智光秀、丹羽長秀等將領都調動起來,就等著毛利軍前往出陣的時候,好一舉出動,直接來一場決勝局。
……羽柴秀吉聽到這種消息的時候下意識的眼皮一跳,只覺得過幾天就能看到這位可怕人物興致勃勃地跑到鳥取來視察。好在,確實這樣打算的三郎在出發之前,還是被接到口信後立刻以述職和傳遞線報名義趕往安土的明智光秀攔住了,改為下賜馬匹和派出高山右近代為視察。
所以說為什麼快五十歲了,三郎還是能這麼精力充沛!
並且還是一如既往地忘記自己對織田家的重要性!!
不管怎麼說,羽柴秀吉是真的鬆了一口氣,甚至在短暫的瞬間有了感謝明智光秀的想法——他不是沒有手腕,但就算他對自己的羽柴軍掌控力再強,正面對上三郎的時候也總有種難以瞞過對方的緊張感。然而那份感激也確實是一閃而逝,羽柴秀吉更加驚喜的是明智光秀述職(想也想得到肯定是藉口)時,直接將城池領地交給了溝尾茂朝暫時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