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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生丸任憑她抱住自己,金瞳越過她發頂,凝視著她出現的枯井,眸光微沉。
白犬一族有著異乎尋常敏銳的嗅覺。
在循著氣味找過來時,他已經探查過井底——那是修羅氣味最後出現的地方,裡面沒有修羅的身影,也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暗道。
這意味著,修羅的失蹤絕對那個半妖說得那樣簡單。
殺生丸撫著修羅發頂,腦海浮現出那個半妖恭敬無害的樣子,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
——既然不願意說實話,以後就都不需要開口了。
轉瞬間,殺生丸就決定了奈落下場。
他對愚蠢卑劣的弱者內心,沒有半分好奇。
相比於無關緊要、結局註定的奈落,殺生丸更在意修羅。
在她重新出現的剎那,殺生丸就清晰聞到她身上殘留的奇異味道,霸道強勢,很像是他留下的,卻又不是他。那是只有親密接觸過,才會留下這種大範圍且長久的氣味殘留。
所以,她到底去了哪裡,又遇到誰,又跟誰……那樣親密的接近過?
殺生丸想問。
可修羅伏在他懷裡,手指緊緊揪住他衣袍,渾身上下散發失而復得的惶恐與喜悅,身體因為過分激動而在發抖,不知為何,就突然失了問詢的心情。
殺生丸安撫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恢復。
對於殺生丸的出現,修羅只驚詫了一瞬,旋即就被喜悅溢滿整個胸膛,無以言表的快樂,飛快彌補了胸口那處的空洞。沉寂的心在胸腔劇烈跳動,絲絲縷縷的悸痛隨著血液淌遍全身,卻讓她有種重新活了過來的感覺。
父親大人的氣息依舊是這麼幹冽純淨,像積雪松枝散發出的氣味,不夠綿柔細膩,卻足夠優雅沉靜。
修羅緊緊抱著他,忍不住蹭著他脖頸,心中生出一股近乎卑劣的興奮:
「父親大人身上並沒有沾染其他妖怪的氣味,這是不是說明……父親大人還沒有妻子?」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豈不是還可以繼續留在父親大人身邊?」
不可遏制的貪婪,讓她本能想推翻自己之前做好的心理準備,想要繼續這樣下去。
然而,正當她想順從自己心意,不再為難自己時,犬夜叉的那張討厭的臉,不期然閃過眼前。
宛若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修羅頓時清醒過來。
她強忍著不舍,緩緩從殺生丸懷裡抬起頭,仰起頭,眷戀的眸光如有實質地落到他臉上,一點點描摹著他的眉眼:「父親大人……」
殺生丸已經恢復冷靜,望著強自鎮定的銀髮金瞳半妖少女,輕輕應了聲:「怎麼了?」
「我一直想告訴您,我喜歡您,非常非常喜歡,比任何人都要喜歡。無論未來發生什麼,無論您去了哪裡,哪怕到了生命的盡頭,我對您的感情也不會有絲毫消減。」她語氣變得果決。
殺生丸不甚在意地嗯了聲,將隨身攜帶的紅色羽織都開,披回她身上,抬手捏了捏那雙白色犬耳。
溫暖的羽織擋去初春尚顯料峭的林風。
修羅雙手揪著沾染父親大人體溫的羽織,耳尖滾燙,心下靦腆,卻執拗地看向殺生丸,目不轉睛:「對我來說,您比我性命更加重要,您是獨一無二,永遠也無法被替代的存在。我喜歡您,也只喜歡您。」
殺生丸擱在她頭頂的手掌微微一滯,望著她那雙閃閃發亮的金燦燦眸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正思索著,就見她歉疚地低下頭,不好意思道:「您來到這裡,想必已經聽桔梗他們說過了。父親大人,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該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患得患失,還讓您為我擔心。對不起,是我鑽了牛角尖,不過,現在我已經徹底想通了。」
像是怕他不相信,修羅急切仰頭看向他,語氣認真:「只要能與您生活在同一片天空,看您所見到的景色,走您所踏足的道路,我就是幸福的!」
「所以,我並沒有在嫉妒!」
她表情篤定。
然而,她突如其來的轉折的話語,卻聽得殺生丸眉心一皺。
修羅釋懷一笑,鬆開握住羽織的手,轉而握住他掌心,手指順著指縫探入,與他十指相扣,交纏攥緊:「之前,我沒有跟您說實話,」
「您送我回一色城時,我見到了死去後仍然徘徊人間的有世,他在踏入輪迴前,告訴我,您身為完美的大妖怪,終將娶妻生子,您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一開始聽到這種話,我的心裡亂了。」
「我完美溫柔的父親大人,會擁有攜手一生的妻子,以及身體中流著您血液的子嗣,這是值得慶賀的喜事,您值得擁有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可我本能拒絕這種事情發生。」
「明明我們也才剛剛重逢而已,我還沒來得好好與您相處,為什麼我就要那麼快失去您?我之前還可以欺騙自己,只要您不提,我就裝作不知,可後來夫人來找您了……只要想到以後的您再也不屬於我一個人,心口就像是壓了一塊巨石,難過得得喘不過來氣。」
「或許,我還能繼續擁有您的愛重,可那份愛意,只是我從他們手中偷來的。」
「太可悲了,我不想要那種未來。」
「出於這份拒絕,我莽撞地將情緒歸咎於自己在嫉妒那個將要成為您妻子的女人,在憎惡您尚未誕生的子嗣……這種情緒太糟糕了,父親大人,被這種情緒占據心靈的我太醜陋,我不敢讓您知曉,也不敢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