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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時安但笑不語。
許潤也不多說,知道他等會兒就要跟一台手術,沒有急著勸他。
職工食堂里吃飯的人越來越多,唯一一致的大約就是來去匆匆。都是從急診基層慢慢熬出來的,五分鐘就能解決一餐。
余時安依照趕手術的速度,動作很快,喝湯的間歇不經意抬眸,一抹寶藍色身影令他眼皮一跳。
不同於剛才在四樓走廊的匆匆一瞥,此刻,面容姣好的姑娘整張臉暴露在他的眼前。
她端著與他一模一樣的餐盤,步伐沉穩,神色並不好看。
與他就隔了三排座位的距離,秦縈沒能看到他,他卻將她的眉眼深深看在眼底。
「我還有事,先走了。」余時安唇邊笑意加深,端起沒能吃完的餐盤轉身就走。
許潤驚呼:「你才吃了幾口,你……」
一貫沉穩的步子漸漸亂了,他看著好友急匆匆的背影眼底現了絲絲端倪,隨即也緩緩笑開了。
秦縈跟傅瑾璇在食堂最近的電梯道別,她坐電梯直達一樓。
距離她午休時間結束還有大半個小時,她合計著是去她喜歡的店裡打包一份外賣還是直接去孟氏大樓附近的餐廳隨便吃一點。
剛出電梯,意料之外的撞見她並不想見到的人。
面前的人坐著輪椅,右腳打著厚厚的石膏,顯然見到秦縈也是驚訝。
「你怎麼在醫院?知道我住院了?」他一副想笑又死死壓著的模樣。
秦縈眼底醞起怒意,耳邊仿佛響起少女歇斯底里的聲音,久久不散。
而那少女正是十二年前的她。
她竭力裝作平靜的模樣,「嗤得」笑了,居高臨下俯視輪椅上臉色有些病態得蒼白的男人,「臉真大。」
說完,她板起臉欲繞過他走人。
周致林將輪椅調轉方向,左右手同時用力,擋在秦縈面前,臉色不善的瞪她,「你說誰?」
下一秒,他的臉色忽而變了。
似乎意識到剛才的質問會讓她生氣,他眨了眨眼,思忖了一下,小聲嘀咕:「不是來看我的,那現在總知道我住院了吧。」
秦縈深呼吸,按捺住想動手的衝動,並不想與他有所糾纏,她又往邊上跨了一步。沒想到,坐在輪椅上的周致林不依不饒,硬是跟著她,一步不肯讓。
她瞬間沉下臉。
周致林長相不賴,五官端正,此時委委屈屈低頭時不時悄悄看她的模樣若是被放到微博上定能撩起不少姑娘的少女心。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偏偏是秦縈。
「住院?」她冷笑,聲音是有別於對傅瑾璇毒舌時的冰冷,「跟我有什麼關係?」
「秦縈!」
秦縈無視對方顯得急促的語氣,左手鎖住右手手腕,懶得多說,「你猜你爸媽要是看到我站在你面前會是什麼表情?」
周致林怔住:「那也是你爸爸,好歹是一家人,關心一下我會死嗎?」
「一家人?我姓秦,你姓周,不好意思,我不大理解我們進的到底是哪一家的門?」
從聽到余時安這個名字起就被壓制的煩躁幾乎噴發,秦縈心頭躥起一股無名火,來勢洶洶的,讓她差點抵擋不住,只能繼續鎮壓著不讓自己失控。
「你……」他低下頭,聲音訥訥的,「姐,我腿都傷成這樣了,你非得氣死我才甘心?」
被人倒打一耙,還是她所謂同父異母的弟弟,秦縈簡直要被氣笑了。
而她也真的笑了:「腿怎麼傷的?」
周致林聽到秦縈居然沒有糾正他的稱呼,心裡頭好歹舒坦了些,他面色有所緩和,一本正經的答:「踩空了樓梯滾下來的。」
秦縈「哦」了一聲,怒火有多旺盛,笑容就有多明媚,這是她努力學會的。
她說:「石膏打得挺厚啊!看來確實傷得很嚴重,沒有三個月是跑不了也跳不了了吧?」
他覺得腿也不疼了,笑彎了眼剛想回一句沒事,可面前的姑娘一撩長發,微微彎腰湊近他,說出口的話惡劣得讓他暴怒。
秦縈:「真好呀!終於能少出門禍害幾個人了!」
滿意的看著周致林變黑的臉色,秦縈補充道:「如果你不想另一條腿也殘了在床上多躺個三個月,就給我現在有多遠閃多遠。」
她斂起笑,轉身朝門口方向走。
「秦縈!」周致林回過神,怒吼,「你真是……」
秦縈聞言回頭,眼裡已是風平浪靜,「真是什麼?哦,真是目中無人?還是黑心黑肺?真巧,十二年前也是在醫院,比起那時你媽和你爸的所作所為,我不過是有樣學樣小意思而已,不是嗎?」
周致林臉色瞬間煞白煞白。
再不想去管這個比她小了六歲、她老爹出軌的產物,她快步離開。
繞過排著長隊的人群,想到今天從堵車開始的煩躁到遇到周致林,秦縈饒是多年來修煉得泰山壓頂仍面不改色,也依舊被激起了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憤怒與恐慌。
果然,她是跟醫院犯沖!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對這個救死扶傷的地方喜歡不起來。
一樓諮詢台近在眼前,她知道自己距離大門也不遠了,很快就能離開這個地方。
捏緊包,她沉浸在雜亂的思緒中。
「秦縈。」
離大門只有幾步之遙,身後忽的傳來一聲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