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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著眼前萌萌的,看不出年紀的女孩開口。
「薛老師,我不是你的學生。」從來就不是……
他果然是不記得她的,齊暖夏有些失望。這個男人神色未變,她的名字從來就沒有在他的心底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他的眼底,就連疑惑都不曾有過。他只是站著,站得筆直,很驕傲,很驕傲。
在他眼裡,她終究不過是個陌生人啊……
她笑得愈加燦爛,「薛老師,我畢業好多年了,不過是走錯教室而已,需要看我身份證嗎?」
仍舊安靜的教室,她的聲音很淡,看似不在意,卻讓薛楚慕感覺到了淡淡的不愉,甚至,帶著點賭氣的味道?
薛楚慕有些不解,卻依舊沒有開口,只是在腦中搜索著是否曾經見過這個女孩,這個似乎對他不滿的女生?
「抱歉,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忽然間倦了,她轉身,沒有再看她幾乎花費十年的時光去想著念著的男人。
這樣的機會,只此一次,只是,只一次,就心疼萬分。
她傷不起。
再沒有理會班級里議論紛紛的學生們,更沒有去看身後男人的表情,齊暖夏轉身走了,大踏步離開教室,心情鬱卒。
給程蔭送完U盤,她走出教學樓,一陣冷風吹來,她埋首頸間的圍巾中,一個人獨自穿梭在校園。
這個充滿青春氣息的地方,這個讓人忍不住回憶過去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已經上課的原因,校園的小路上顯得有些冷清,早沒有齊暖夏來時的熱鬧。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如今,吹著冷風,看著略顯空曠的校園林蔭大道,她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陣的寂寞。
薛楚慕,薛楚慕……
這個名字帶著刻骨銘心的回憶一遍遍侵蝕著她的心。
這麼多年了,當她重新遇上他,她居然還是如同十年前那樣不淡定。
明明就該知道,她不該再對他留戀,明明就該知道,他的身邊早有人陪伴,明明就該知道,她在他眼底,始終只是個陌生人。
僅此而已……
但是,齊暖夏啊齊暖夏,你為什麼還是不願意醒來?
十年前的相遇,在陌生的地方,在那段充滿熱血沸騰的記憶里,若是她沒有遇上他,若是他沒有接住她的手機,如今,她又是什麼光景?
是否如顧嘉意那樣,結婚,生子,一步步按著爸媽的要求完成人生中的大事?
還是像趙悠那樣,背上行李,登上去非洲的飛機,走得無牽無掛?
又或者,和施芯露那樣,每天碼字,在二次元的世界裡哈皮玩鬧?
很壓抑的感覺,多年來不曾出現的感覺,齊暖夏忍不住給遠在非洲的趙悠發了微信,儘管,隔著八個小時的時差,趙悠不會回復。
對著手機,她說:「親愛的悠悠,很遺憾,十年後我似乎依然還是當年被你罵得狗血淋頭的傻姑娘。」
「咻」的一聲,語音發送成功,心裡卻仍舊空落落的。
當年畢業,大學主修法語的趙悠義無反顧選擇離開中國,遠赴馬里擔任援非醫療隊的翻譯,一走多年。她仍然記得她們在機場哭得稀里嘩啦的畫面,她也忘不了趙悠離開時對她說的話,趙悠說:「傻妞,我幾乎見證了你所有的青春萌動,我只希望等有一天你能告訴我,你終於忘記了那段歲月帶給你的甜蜜和憂傷。」
此後,每年趙悠回國,她總是會問自己,是否放下了高中時的執念,是否願意轉身前進,不再回頭。
她以為自己能做到,可惜,直至今日,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在薛楚慕面前,依舊是不堪一擊。
想了想,齊暖夏再次對著手機說道:「這次你別罵我,最初的最初,我一直以為我跟薛楚慕之間的相識是緣分。我曾經想過,如果不是那次你們班的巴士在半路熄火,你們班應該是跟著大部隊一起到夫子廟,而不是在去了另一個入口。也許,那樣,我就不會遇上薛楚慕了,更不會對他印象這麼深刻。」
很安靜的校園,她捧著手機,自言自語。
「當年被他拒絕,我早就明白我們是有緣無分,但是,怎麼十年後偏偏又讓我碰到他?悠悠,我很膽小,沒有你這樣的勇氣,不像你,說去援非醫療隊就這麼走了。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心裡很空,很難過,卻又根本就是我一個人的死循環。悠悠,我很想你。」
「悠悠,你說,在巴馬科的馬里醫院沒有建成的時候,支撐你走下去的是一幕幕奇蹟的發生,是那一瞬間的感動。他們成了你走下去的信仰,所以,不管環境多苦,你依然堅持。可是,這麼多年,薛楚慕卻是我的信仰,我唯一的信仰。」
依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麼,但是,齊暖夏知道,趙悠懂,這個從高一開始就認識的閨蜜明白她一路所有的彷徨,她亦習慣了找趙悠傾訴,儘管這四五年來,她們之間其實一直隔著八小時的時差。
此刻的巴馬科應該是凌晨五點多,也許趙悠還在睡夢中,齊暖夏笑笑,真的無比想念她啊……
「嘿,學妹,我們的話劇就在下周五四點半上演,有興趣去看看嗎?」
冷不丁眼前出現一張笑臉,戴著眼鏡的男生擋在齊暖夏的面前,笑嘻嘻的指著擺在活動中心前邊的海報說道:「學妹,雖然考試重要,但是也要勞逸結合,下周五正好是考試快結束的時候,學妹如果沒有安排考試,記得來看我們的話劇。很好看的,另外,我們的招新報名也開始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