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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笙,我又做錯事了。」宋雅致低頭,任淚水滑落,「秦景笙,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厭?」
明明是很柔和的路燈,但是對上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秦景笙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了那一晚,在「鏡花水月」醉酒的宋雅致,她也是這樣,默默哭泣著,一遍遍叫著「江城」的名字,一次次問他,她是不是一個壞女孩。
他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的宋雅致,他才會在她失意的時候,給她一個肩膀,在她一時衝動,提出兩個人湊合著一起過的時候,就這麼毫不猶豫與她去了民政局領結婚證。其實,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對宋雅致這個女孩到底懷抱著怎樣的情感。他更加不知道,這條湊合的道路上,他們還能走多遠。
但至少,此時此刻,他是真的不忍心看到宋雅致哭得這麼傷心,不忍心這個姑娘傻傻的,一遍遍問著他,她不是很討人厭。
其實,宋雅致怎麼會是討人厭的姑娘呢?相反的,她有時候脆弱得讓人憐惜。
「傻姑娘,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嗎?你是個好女孩,從來就不是壞女孩。」嘆了口氣,秦景笙輕輕將仍舊蹲著的姑娘擁入懷中,當懷中出現一團溫暖的時候,他卻明顯感受到了女孩的顫抖。那是不安與恐懼,是他無法想像的悲傷。
「宋雅致,不要把什麼都悶在心底,你很好,真的。」
宋雅致躲在他的懷中,哽咽道:「我不好,你一定無法想像,我對我的爸爸媽媽說了怎樣的話。你更加想像不到,在我說出這麼傷人的話之後,我的心底竟然有報復的快感。秦景笙,我不好,一點都不好,我真的很壞,是不是?」
宋雅致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心理陰暗,她很難過自己在一次次的憤怒中失控傷人,也失落,自己的爸媽大約是真的要放棄自己了,否則,連秦景笙都來了,為何她卻不見她的爸爸和媽媽離開家去尋找她呢?
宋雅致,你真壞啊,又壞又矯情。
明明做錯事情,說錯話的是你,為什麼你還想著要爸爸和媽媽先來低頭?
「我以為我已經好了,我以為我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我以為我自己不會再向從前那樣,夜夜買醉,有一點點的不順心就朝爸爸媽媽發火,我也以為,我不會再把已經與我遠去的江城放在我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可是,原來,當我今天口不擇言,當我今天居然把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和陰暗的一面說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我什麼都放不下。」
「秦景笙,怎麼辦?我很難過,很絕望,很想逃離這個世界。」
如果能夠一睜眼就不用面對這些煩惱,那該有多好。假如,一睜眼,她還沒有與江城分手,那該有多好,那她一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懦弱,一定好好爭取一回,那麼,也許此刻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也許此刻,她也不會這麼難過,這麼不甘。
可是,哪裡來的假如,事實是此刻她躲在另一個人的懷抱哭泣,很無力,很絕望,卻又很溫暖。
「秦景笙,我真壞,你看,我還對著你喊著前男友的名字。秦景笙,你說實話,我是不是真的很不應該。」宋雅致抬頭,望著秦景笙眼底的那抹溫柔,忽然間,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很久以前,當她的媽媽小心翼翼試探她與面前這個懷抱著他的男人的相親情況的時候,她是怎麼說的來著。她很直接,很冷的說她的親生母親貪慕虛榮。可是,後來呢,她跟這個她直斥媽媽貪慕虛榮的緣由的男人結了婚。
那麼,她又是什麼?
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但是,宋雅致知道,她又做錯了。
心底是濃濃的自我厭惡,卻又總是下意識尋找著秦景笙,這個本該與她不該牽扯上任何關係,卻因為一次衝動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秦景笙牽起宋雅致,起身的時候,因為長時間的蹲立,小腿酸麻的厲害。他伸手,摟緊了站不穩的宋雅致,眉心微皺,這個傻姑娘到底是在花壇邊蹲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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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秦景笙帶著宋雅致來到歡娛旗下的攝影工作室的時候,他有些猶豫,當他打開那扇只屬於自己的休息室時,他卻突然笑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要帶這個傻傻的,就像個炮仗一樣的姑娘來到他如此隱秘的私人空間,但是,他是確確實實帶她來了,甚至,好像並沒有什麼不甘不願的情緒在裡面。
宋雅致第一眼看到的,是房間正中央那個大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孩的背影,女孩長髮及腰,穿著淺藍色的上衣,黑色的短裙,手上挎著一隻小小的花籃,穿梭在異國鄉間的小路上。
那個背影有些熟悉,卻也是陌生的。宋雅致看不到女孩的正臉,但是,光從這樣的背影,她就知道,必然是個美麗恬靜的姑娘。
也許,這就是秦景笙一直喜歡的姑娘,一張簡單的照片,即便是她這樣從不懂攝影的門外漢都能看到攝影師對這張照片中的女子的情感。
所以,宋雅致下意識看向身旁同樣注視著照片中的女子的秦景笙,她想問他這個女孩是誰,然而,當她看到他眼底她從未見過的柔情時,所有的疑問和八卦都再也問不出口。她不該去詢問的,即便她是他的妻子,可她卻清楚的知道,這個照片中的女孩大概在秦景笙的心中永遠是最美的。就像是這張照片中所表現出來的一樣,恬靜的少女,安逸悠閒的環境,這個男人,只希望他的女孩永遠快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