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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劃破黑夜,打斷了女人嘈雜的鬧聲。
林嵐穿著一襲黑色燕尾裙,臉上畫著精緻漂亮的妝。
美人紅唇冶艷,分外迷人。只不過她腳步匆匆,一看就是快步趕來。
林嵐氣喘吁吁地跑到他們面前。
她的手裡攥著一個深棕色的錢包,將它遞給了江弨。
「江大哥,這是你的錢包嗎?」
林嵐今晚在酒吧里招待江弨和他的同事們。
她剛剛收拾酒桌殘局時,發現座位底下竟有一個錢包。
彼時江弨的同事還沒走,認出了這個錢包是江弨的。
「我擔心你丟了錢會著急,就趕緊送過來了。」
「謝謝你啊。」江弨滿臉感激。
他剛剛在酒吧里一直找不著自己的錢包,原來是掉到桌下的某個角落了。
空氣似是一瞬間凝結。
姜玉茹他們站在門口,神色各異。
林嵐有些不解。
林知幼牽起嘴角,佯裝自然道:「媽,我來跟江叔叔他們借點醬油,家裡醬油用光了。」
「好,回頭我去買。」林嵐摸摸林知幼的頭髮,笑靨溫柔。
她看向姜玉茹他們,「謝謝你們關照幼幼,我還得回去工作就先不多聊了。」
酒吧的夜場生意紅火,林嵐經常忙得腳不沾地。
她剛想往回趕,身後就響起一陣低低的女聲:「林嵐,你等等!」
姜玉茹喊住了她。
林嵐轉身,面露惑色。
姜玉茹回屋很快拿來了一瓶解酒藥,塞進她的手裡。
「這個……你拿著,我家老江每次喝酒應酬,我就讓他先吃一粒。」
「謝謝姐。」
林嵐輕扯嘴角,朝她笑了笑,心裡湧出幾分感動。
鹿鳴巷裡很多街坊對她偏見很深。
很多女人都覺得她不要臉,甚至有的人認為是她勾引了自己的丈夫。
她們跑到酒吧鬧事,執拗地認為林嵐是禍水,對自己的丈夫胡攪蠻纏,但也不相信是那些男人自個兒喜歡在外面拈花惹草。
她們將錯處全都推到林嵐的身上,林嵐堵不住這悠悠之口,有苦說不出,有冤沒處伸。
但好在,並非人人都是如此。
林嵐朝姜玉茹道謝後,就趕緊回酒吧繼續幹活了。
林知幼望著她走遠的身影,默默地吁出一口氣。
她媽媽的秉性,只有接觸過的人才會真正知曉。
姜玉茹的臉色略顯不自在,她的聲音瓮瓮的。
「知幼,阿姨性子急,耳根子也軟,淨聽外面人瞎說,你別生氣啊。」
林知幼牽起唇角,搖搖頭。
她的餘光瞥見江野,少年倚在他家門口,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他的眼眸深邃,好似墜著星光,熠熠發亮。
林知幼突然覺得,今夜的晚風雖涼,但她卻一點也不冷了。
—
從那天起,姜玉茹時不時地就讓江野端些菜送到林知幼的家。
姜玉茹知道林嵐工作忙,在溜冰場當收銀員下了班後,只能隨便吃幾口飯,就匆匆去趕酒吧的活兒。
她和林知幼每天在家裡,吃得最多的就是清湯掛麵、鹹菜白粥,怎麼簡單怎麼對付。
姜玉茹看在眼裡,決心為她們改善伙食。
林知幼盯著飯桌上冒著騰騰熱氣的醬爆肉絲,還有青瓜炒蛋。
她抿抿嘴道:「江野哥哥,你真的不用再送了。我們家吃不了那麼多。」
彼時林嵐還沒下班,只有林知幼一人在家。
江野倚在她家的桌前,抱著小白兔摟在懷裡逗玩。
他抬眉看她:「你那麼瘦,多吃點。」他話鋒一轉,「吃完我也好回去交差!」
林知幼愣了愣,撲哧一下笑出聲。
江野的長睫懶懶掀起,睨了林知幼一眼:「你是不是也把我當成端菜小弟了?」
「不敢。」林知幼收斂笑意,佯裝低眉順眼。
江野挑了下眉,臉色淡淡,但林知幼看出了他表情里的潛台詞——諒你也不敢。
他將她家的小兔子塞回給她,吊兒郎當地邁開長腿,走了。
江野頭也不回地朝林知幼揮揮手:「等下我來收盤子。」
門被闔上的那一刻,林知幼的心裡蕩漾起一圈漣漪。
她從未想過,江野會出現在她的家。
他就這麼熟絡地逗弄她的兔子,朝她開開玩笑。
這一切就像是天上掉下一件稀世珍品。
她接住了,捧在手心,只願能夠長久永存。
當天晚上。
林知幼坐在書桌前,像往常一樣打開抽屜的鎖,掏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紙頁翻飛,她若有所思地寫下一行字。
——那麼瘦,多吃點。
她望向書桌上的鏡子,鏡面上映著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林知幼不禁陷入沉思。
她有那麼瘦嗎?
她回想江野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倦懶又驕矜。
林知幼默默地琢磨,不由得失了神。
有時候,心心念念的人說出了一句話,就能讓人在心裡輾轉千萬回。
這也許就是這個世間,最耐人尋味的語言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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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時光如白駒過隙。
林知幼迎來了初二的下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