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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年的眸色深重,朝江野壓低嗓音道:「我們聊聊。」
江野垂眸看著思年,點了漆的眼眸也瞬間冷了下來。
他說:「好。」
他倆邁步走出便利店,冬日裡的冷風吹拂而過,帶著徹骨的寒意鑽進人的身體裡,令人微微顫慄。
江野單手抄在褲兜里,臉色懨懨的,帶著點兒不耐煩:「你想說什麼?」
「幼幼今天心情不好,你別惹她。」
江野的眉梢皺了一下,眼尾挑起,銳利的目光掃向了思年。
「你什麼時候變得愛替人說話了?」江野話音一頓,「再說了,我哪裡惹她了?」
「你剛剛那樣還不算惹她嗎?」思年冷峻的眉梢蹙起,向來和顏悅色的臉上帶起了幾分慍怒。
江野的舌尖抵了下腮幫子,冷硬的下顎線微微繃起,聲音里壓著某種潛藏許久的情緒。
「思年,有些事不該你管,就別管。」
他的態度強硬,眼神漫然又帶著幾分鋒利,猶如極薄的冰片瞬間割裂開思年殘存在半空的慍怒聲。
思年攥緊拳頭,指尖肅白。
他知道江野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他桀驁不馴,恃才傲物。
如果擱在古代的話,他要不就成為睥睨天下的帝王,要不就投胎到尋常百姓家,剛從娘胎出來沒多久就得被打回陰曹地府,去喝孟婆湯。
因為像他這種脾氣的人,實在太容易和人結仇了,肯定活不過三秒。
思年的眉梢緊蹙,過了好半晌,他才將拳頭緩緩地鬆開。
他隱忍著說:「阿野,我不希望我們因為幼幼而起什麼矛盾。」
聞言,江野的心神一晃。
他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
他從小就和思年認識,兩人一起在鹿鳴巷長大,是穿開襠褲的兄弟,有著過命的交情。
當初思年上高中時,因為一件小事惹到了隔壁職高那群青龍幫的人。
江野當時得知思年有難,二話不說就拎著鐵棍去幫自己的兄弟。
那時他雖然拳腳了得,以一敵七,但在關鍵時刻,是思年替他擋了一棍子,讓他避開那群人的偷襲,最終才能反敗為勝。
他倆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是最鐵的兄弟。
江野吞了吞嗓子,臉色泛白,低聲地開口:「我和她的事情,你別理了。」
語畢,江野低垂下眼瞼,逕自走回便利店。
彼時林知幼早已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她穩住心神,和思桃、周澄宙他們一起打撲克牌。
她握著手裡的牌,悄悄地抬起眼,正巧撞上剛剛走進便利店的江野。
他倆的視線在半空中對望了一瞬,眼裡都藏著對方看不清的情緒。
下一秒,一陣高亢洪亮的女聲就隨風鑽進他們的耳朵里:「孩子們,回家吃飯了!」
姜玉茹的手裡拎著好幾袋蔬菜和肉食,朝便利店裡的幾個孩子揚了揚自己剛剛從菜市場得來的「戰利品」。
林嵐站在一旁,手裡也拎著不少剛買的海鮮。
思桃「呀」了一聲,面露驚喜。
她反應迅速地一溜煙跑到便利店的門口張望,笑嘻嘻地說:「姜阿姨、林阿姨,今晚吃什麼好吃的?!」
「等阿姨給你露兩手,包你們吃得開心滿意!」姜玉茹笑得格外開懷。
今天她得知林知幼從青城奪冠回來,一整天比炒股票大賺一筆還要高興。
相比起姜玉茹風風火火的性子,林嵐就顯得內斂又溫柔,她將喜悅全都藏在心裡。
今天一大早林嵐就等著林知幼回家,隨後她去找了姜玉茹,兩人相約一起去濱城的海灣大橋下,買漁夫新撈上來的各種海鮮魚類,後來又轉至菜市場。
兩人緊趕慢趕地打轉了好幾處地方,這才回到鹿鳴巷。
林知幼見到林嵐和姜玉茹回來,趕緊傾身上前,幫他們拎袋子。
幾個孩子也一起幫忙,江野和思年接過姜玉茹他們手裡的菜,無聲地往江家走去。
他倆之間的冰冷氣場相比起周圍的和諧氛圍,略微顯得有些違和。然而眾人都沒有留意到,大夥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姜玉茹的臉上漾著滿滿的笑意,邊走邊不忘朝周奶奶揚聲道:「周家阿嫲,待會兒大夥一起去我們家吃飯啊!今天小幼回來,大家一起聚聚!」
「好好好。」周奶奶連聲應道,臉上掬起慈祥的笑靨。
便利店裡依舊蕩漾著悅耳悠揚的歌聲,從CD機里如清澈的泉水般汩汩流出。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屋外的冷風呼呼地吹拂,吹過巷子裡家家戶戶門前擺放的花盆枯枝,吹過頂樓陽台的晾衣架子上的件件衣服。
風兒打了個卷,疾疾地吹拂而過,仿佛要偷偷地溜進哪戶人家,吹動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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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鹿鳴巷裡的江家熱鬧非凡。
眾人全都趕到這兒,準備為林知幼舉行一場接風宴。
之所以選在江家,一是林知幼家和江野家的關係要好,二是江家是鹿鳴巷裡鮮少的二層樓大戶人家。
他家的房子足以容下他們一大幫人,大夥經常來這兒聚餐。
此時姜玉茹和林嵐他們早已進了屋內,林知幼走在隊伍的末尾,她剛想跟隨思桃踏進江家的門,手臂卻突然被人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