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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你自己都說了是在討論案情。怎麼,在市局裡都不能自由討論案情了?」
應呈氣不打一處來:「還有臉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沒被慣著呢,你看看你,是不是慣著她,做錯了不讓批評她下次就還敢!
就這個我行我素的辦案態度,要是出了錯定了冤假錯案我怎麼跟受害者交代?當警察的不是說不得,是錯不得!」
顧宇哲見周圍一時寂靜,連忙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把電腦屏幕轉了過來:「老大,這是我聯繫交管局追蹤那輛藍色SUV拿到的所有相關監控。你看,在這個路段很清晰地拍到了司機的正臉……確實是江還,是他開的車。
當然,如果他真的有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的話,那可能是他兄弟也不一定,總之……」
這個人並不是傅璟瑜。
短短數秒的監控里,一輛車從鏡頭裡一閃而過,顧宇哲把監控放慢再放慢,然後按下暫停把畫面正中間放大再放大,模糊的畫面里,那個手握方向盤目光冷峻直視前方的男人,除了江還,又能是誰呢?
應呈盯著屏幕看了兩秒,然後呼出一口濁氣來,喃喃說:「又是鐵證如山。」
「不!不對!江還不可能會開車,他是個黑戶,怎麼像正常人一樣去考駕照?而且他之前一直在流浪……」
謝霖的話說了一半,看見應呈的臉色就頓時說不下去了。
太脆弱了。這個說法太脆弱了。沾有受害者血跡的衣服,受害者家屬的指認,自己認罪的口供,駕駛拋屍工具的監控,步行離開拋屍現場的監控……
所有的證據疊加在一起,江還有罪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就連好不容易找到的,血跡里的抗凝劑都變得脆弱起來。
不對……等一下!
「把監控給我回放一遍!」
顧宇哲被嚇了一跳,連忙把監控又放了一遍。謝霖眯著眼看完了,這才指著屏幕問:「車最後停在油漆廠,看起來油漆廠才是第一案發現場。也就是說,死者應該是在油漆廠被殺後,被那輛車拋屍到了欣和洗車行門口,然後車又開回了油漆廠,最終丟在那裡被我們查到。
那為什麼江還是步行離開的第二現場?
他步行的時候,車在哪?還有,監控顯示的方向,車應該是從欣和洗車行開往油漆廠,那車為什麼又出現了?他是從哪上的車?」
顧宇哲一個激靈:「我再排查一次監控!」
應呈低頭見秦一樂在給垃圾桶換垃圾袋,說:「還有你。計算一下江還開到監控所示地區要用的時間,用時間差倒推一下他有可能是在哪上的車。」
他把垃圾拎到門口,悄悄撿起那張帶血的紙巾:「好!」
「我讓你排查的路線呢?」
「已經追蹤到了。範圍擴得很大,一直到崔家巷才拍到江還的身影,但那家監控只保存十五天,不能確認傅璟瑜是不是也是走的這條路線。」
「監控拷回來了嗎?」
「拷回來了,我看過,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別的人陪同。現在一組的兄弟正在以崔家巷那個監控為圓心繼續擴大範圍重新走訪,我還在等他們的結果,匯總了做成路線圖。」
應呈看著他火氣又上來了,呼出一口氣來只覺腦瓜子嗡嗡直響:「你等會去看看陸薇薇,別又自己一個人滿世界瞎跑。」
「哦……放心吧,陸薇薇就那個脾氣,不用管她,估計去查當時的圍觀群眾了。」
「滿世界瞎跑這個事你也別想就這麼算了,上次讓你們寫的檢討呢?」
他看了一眼手邊摞成小山的各種版本地圖,瞪大眼睛「啊」了一聲。
「等這個案子結束了再寫!一萬字不含標點,少一個字底下操場跑一圈,別以為這事這麼簡單就揭過去了,聽見了沒!」
「知道了……」
顧宇哲嘿嘿一笑,摸出一把棗子塞進應呈和謝霖手裡:「消消氣消消氣,來,吃點棗子。」
他一看角落裡堆了整整兩大箱青翠欲滴的棗子,忍不住一挑眉,接過了咔嚓一口:「還挺甜。哪來的棗子?」
「方叔拿來的。」
「方叔?哪個方叔?」
「還能有哪個方叔?去年幫我們破了天知神案的那個方叔啊。」
方偉民?謝霖忽然打了個激靈,把手裡的棗子一丟就往外跑,把應呈嚇了一大跳:「謝霖!你幹嘛去?怎麼了?」
「我知道我在哪聽過「3.07特大縱火案」了!」
——在方偉民那裡!
「什麼?」
應呈下意識要往外追,卻聽謝霖邊跑邊回頭說:「應呈!你提審一下江還!問問他車和時間差的事!其他事情交給我!等我回來!」
如果還有誰能擊潰江還的防線,那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幾乎只是一個剎那間的猶豫,謝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於走廊盡頭,他收回步子呼出一口濁氣,沒有再追。
那句「等我回來」拖長了尾音,像只小鳥在衝撞著走廊的玻璃。
這句叮囑讓他一時忽略了「出勤必兩人以上組隊」的鐵律,也遺忘了徐帆這個不叫支援結果險些喪命的典型反面教材。
他沒想到,謝霖也成了反面教材。
——用鮮血譜寫而成的那種。
——
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