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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見應呈被人關進火海,他聽見火焰起舞跳躍,也聽見應呈嘶吼掙扎,可他四肢好沉好沉,他邁不出一步,他清晰地意識到這是個可怕的夢,可他醒不過來。
直到他又聽見那個人說——「我愛你」,「你只能為我付出最多」。
他心口一滯,打了個顫,順勢往旁邊一倒,就摔到了地上,醒了過來。
……還是好疼。但疼,就意味著他還活在現實,一個應呈沒有死去的現實。
傷口的血勉強止住了,那把刀似乎專為此而準備,十分纖細而輕薄,所以傷口雖深,但看起來卻很小。
他又堅持著站起身,打開地櫃找到了醫藥箱,實在是太累太困了,以至於連眼皮都撐不動,他幾乎是閉著眼為自己處理傷口的,然後又找到退燒的沖劑,直接閉著眼倒了滿嘴,癱坐在地上靠著牆,任由苦味在口腔里發酵。
他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傷口依然劇烈的疼痛讓他始終保持著清醒。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發現疼痛感逐漸減輕,意識到自己大概又要暈過去了,一咬牙堅持著站了起來,差點栽倒在地,勉強穩住了,用拖把把沾了血的腳印都拖乾淨,他想洗,可實在是沒力氣,只能堅持著把拖把跟衣服浸到同一個盆里,用漂白水浸上。
沙發上的血是洗不掉了,但不能被應呈拿去查——假如是應呈,一定不會放過一丁點可以查他的機會。
所以他又強撐著用漂白水把沙發上沾血的地方擦了一遍,擦不掉沒關係,破壞掉DNA,剩下的……
等會他再慢慢洗。
他想去拿件衣服套上,驚人的意志力卻早已透支過度,「咚」一聲悶響,他再次暈倒在衣帽間前的走廊上。
應呈對此渾然不知,這大雨瓢潑下得永無止境,等他和謝霖趕到案發現場,已經是將近十一點了。
小巷陰冷幽閉,這會幾輛大車用車前燈把這裡照得亮如白晝,雨披軟綿綿的帽檐支撐不住,彈珠似的雨砸在臉上讓人睜不開眼,應呈抹了把臉,才分得清哪個是他要找的人。
「徐帆!」
徐帆幾乎渾身濕透,正蹲在角落裡用小瓶提取積水,也是抹了把臉才看清,一見是應呈和謝霖,連忙把他們倆拽到屋檐底下:「你怎麼來了?錢的事解決了嗎?」
「還沒,王余在幫忙呢。這邊呢?」
「雨太大了,我來的時候連血跡都被沖乾淨了,更不要說DNA,現在只能看看積水裡有沒有東西,陳局怎麼樣了?」
「在手術,黃副和宋老師在陪著。那個報案人呢?」
「她住的地方離這不遠,老張陪她回家了,據說嚇得不輕。」
「對了,我讓你查的監控呢?」
「查了。牆上確確實實有個監控,但是被拆掉了,我特意掃了指紋,什麼東西都沒有,叫人走訪了一下,發現那個監控是特意裝的。」
「什麼意思?」
「那個監控是案發那天早上才裝上去的,拍到了換車畫面以後就立刻拆走了,所以我第一次勘察現場的時候沒注意到,那會已經拆走了。
目擊者說是一個穿藍色制服,叫藍天電子集團的人來裝的。
我查了,這公司就是個空殼公司,登記者查無此人,我又讓技術科的人查了那個帳號,跟最開始傳播蘇婧照片的IP是同一個,但這個IP定位在國外。沒用。」
「捋一捋,這個人傳播了蘇婧自己選好的那張圖,所以跟綁架犯必定是一夥的,合理懷疑這個人有可能是「X」,但同時這個人安排好了行車路線,然後在換車地點提前裝好攝像頭,又在警方發現之前特意拆除,僅僅是為了保證「獨家消息」,好發布上網?那「X」豈不是出賣了自己的同夥?我想不明白,他圖什麼?」
徐帆迷茫地說:「斷尾求生?」
「沒必要,他不斷尾也能求生,我們根本沒他的線索。而且這個綁匪還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有案底沒身份,身上至少幾十條人命,培養這麼一個人不容易吧?斷這條尾代價也太大了。」
謝霖卻有些贊同:「可是……我們現在確實焦頭爛額的,他把這個新的車牌傳播出去,導致這麼多熱心市民跟著一起追車,才引發了這麼大的追尾事故,讓綁匪跑了。
要是當時沒有人一起追車,按照陸薇薇那飆車的速度,我們說不定已經把兩個綁匪拿下了。
而且這麼說起來,當時那個綁匪沒瞄準我們這輛頭車,而是瞄準了旁邊的車,這一點也很奇怪。」
從對方陷害應呈這一點來看,這種有意規避了警方這邊的損失,選擇槍擊了旁邊那輛車的舉動,也變得合理起來——
他想留著警方的活口耍著玩,像貓咪玩弄捕到手的老鼠。
「還有一點,也很奇怪。」
「什麼?」
「我去問過蘇婧,那孩子說她看到過綁匪的臉,還做了素描。假如綁匪準備好了萬無一失的退路,就不應該讓孩子看到他們的臉。」
「原計劃他們是不是打算殺人滅口?」
「不。「X」還打算借孩子的手跟我聯繫呢,他們的原計劃就沒有殺人那一條。」
「那……有沒有可能,「X」也利用了綁匪?他們本身並不是一夥的?所以利用完以後就拋出來?」
應呈搖頭:「我總覺得還是哪裡不太對。」
謝霖拍了他一把:「先別著急,通緝令發到各個單位了,等抓住人審一審就能問出來。我先去找這個目擊者談談,對了……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