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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嘬出個牙花來:「我看你最近是皮癢得很,欠揍?」
傅璟瑜夾在他們倆中間,生怕他們倆真打起來,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這個點你們不是在上班嗎?怎麼回家來了?」
應呈臉色一沉,無端生出一股壓力來:「公事。」
「什麼公事?」
謝霖輕咳了一聲,這才說:「今天早上發現一具焦屍,死者二十三年前在愛心福利院被人領養,應呈告訴我,你也是這家福利院出身,所以我們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
他悚然一驚,下意識看向了應呈:「什麼?焦屍?有人死了?還是跟我同一家福利院的?」
應呈伸手比了個請:「別看我,看他。我就是個帶路的司機,今天是這位刑偵支隊的支隊長在做走訪調查。」
他這才尷尬地向謝霖一點頭:「抱歉。」
謝霖溫溫和和地笑了笑,一雙眼卻仍然死死的盯著他,不放過一絲變化:「沒關係。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也並不是想追究你的身世,但你或許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可能破案的線索,可以回想一下嗎?」
「我……」他又下意識看向了應呈,在發現應呈的視線根本不在他身上以後迅速低了下去,「二十三年前……我也才六歲,真的很難回想起什麼來。」
「我知道。目前我們警方甚至不知道死者被領養之前叫什麼名字,而且每一年都會有孩子被領養,你那個時候又還小,確實有可能什麼都不記得,所以只是提供一些福利院生活的細節也可以。你也知道,人死不可復生,我們只有通過回憶來完善這個人曾經活過的痕跡。」
「可你們不是說他二十三年前就被領養了嗎?了解他童年的細節又有什麼用呢?更何況我八歲就離開了福利院,很多細節我也想不起來了。」
謝霖聽出他語氣里有些急躁,連忙說:「別緊張,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死者有智力障礙,他沒有攻擊性,像個孩子,我們實在想不出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招惹殺身之禍,所以才必須核實所有與他相關的事。」
傅璟瑜頓時縮得更緊了,他像只蝸牛,拼命退縮,企圖鑽進殼裡去,但他不是蝸牛,他沒有可以躲藏的殼。於是他又悄悄地看了應呈一眼。
應呈喝完一聽可樂,忽然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向陽台:「我去抽支煙。」
謝霖看著他的背影一皺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溫柔一笑,輕聲說:「沒有關係,你不想說給他聽的事,可以只說給我聽。」
傅璟瑜終於看了看他,那雙眼裡的溫柔像深海不可見底,他只一眼就嚇得低下了頭,心臟悸動眉眼複雜,良久才說了聲「謝謝」。
——他在自己的世界畫地為牢,隔離太久,甚至已經失去了與溫柔對視的勇氣。
他這樣一個骯髒的妓・女,如何配得起別人施捨的理解與包容呢?
「愛心福利院有多少孩子?年齡一般在幾歲到幾歲?」
「各個年齡段的都有,有時候還會在福利院門口撿到剛出生的孩子。一般……在三十個左右。」
「三十個?那屬於比較大的福利院了,有多少老師呢?」
「不記得了,七八個?也許吧。」
「孩子們……健康嗎?我是指先天殘障或者智力有障礙的多嗎?」
「大概有一小半的孩子是健康的,一大半都是不健全的。」
「你記得有沒有哪個孩子名字里有個迪?」
「迪……不記得了。」
「或者是別的什麼同音字,替,皮,或者力之類的?」
他搖頭:「時間太久遠了,我……一個名字都記不清了。」
「沒關係,那……聽說這家福利院在比較偏遠的地方?」
他想了想,十分為難地開口:「好像是……我們被管得很嚴,不太允許跑出去玩,所以沒有印象。」
「那上學呢?」
「上學?」
謝霖被他這一反問弄得眨了眨眼:「對啊,上學。到入學年齡了沒安排你們去上學嗎?你是八歲被領養的,也是上小學的年紀了吧?」
他卻一臉的詫異,搖了搖頭,最後低了下去:「沒有。好像……當時比我大一點的孩子也沒有去上學。」
「什麼?沒有上過學?」
他似乎是感到了十分的羞愧,把頭低得更低,無聲點了點頭。
謝霖連忙調整了語氣:「那你對那個孩子有印象嗎?比你大四歲,智力有障礙。」
「對不起,我真的……」
「沒關係。那麼,孩子們之間的關係呢,有沒有矛盾?」
他又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其實那個時候,我們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是被人拋棄的孩子。我們以為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跟我們一樣,大孩子會幫老師們照顧小孩子,如果有新來的孩子,大家也會很開心,白天一起玩遊戲,晚上睡大通鋪。」
說著說著,他輕輕笑了起來,眼裡閃過明亮的光芒:「大家都很好。」
謝霖見應呈已經迅速抽完了一支煙走了過來,一皺眉飛過去一個白眼,立刻結束了詢問:「那好,謝謝你的配合。」
「不好意思,沒幫上什麼忙。」
「沒關係,你已經提供了很多關於死者的信息。至少……你幫我們了解到了更多他的過去。」
傅璟瑜愣了愣,隨後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