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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余朝他們一點頭,跟黃志遠一起趕到拘留室,刑偵辦公室裡面面相覷:「我們怎麼辦?我也想去醫院。」
秦一樂卻迅速冷靜:「我們都去了,誰給老大翻案?」
「這……」
「陳局的事讓老大他們操心,有結果了會通知我們的,我們就做我們分內的事,繼續查案吧。」
見他隨手拿了一件雨衣就要走,小呂就問:「那你去哪?」
「我去事故現場看看,監控就這麼幾個,還有更遠距離的監控沒提取回來,咱們還得找那兩個綁匪呢,說不定假交警跟他們是一夥的。」
小呂跟著一塊拿上了雨衣:「那我跟你一塊。」
於是他們倆奔著203國道而去,剩下的人則繼續調查。
應呈百無聊賴,閒到把拘留室的每一個角落都摸了一遍,摸了滿手的灰,依然無所事事,只好往長椅上一躺,補個覺先。
誰知道黃志遠人未到聲先到,那扯著嗓子的一句「應呈」敲鑼似的,當場就把他嚇清醒了,茫然地「啊」了一聲:「怎麼了?我翻案了?」
「翻個屁,少廢話,趕緊跟我走。」
「怎麼回事?您老要劫獄啊?」
黃志遠等不及,一把奪了小陳手裡的鑰匙,手忙腳亂給他開了門:「你陳局出事了,人在醫院,快走!」
幹這一行,磕了碰了都實屬常事,哪怕是陸薇薇那種程度都算小傷,要什麼樣的「事」,才會讓他急成這樣?
應呈忽然不敢再往下深想,某個字一跳進腦海里,就仿佛藤蔓一般生根發芽,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緒,以至於他只是茫然地被推著拽著,塞進車裡,向醫院疾馳而去。
市局的車拉了警笛,開的飛快,和救護車同時到了醫院,聽見救護車刺耳的聲音,應呈才終於回過神,奔向了從救護車上推下來的那輛平車。
只見他身上蓋了一張塑料膜,血和雨水混合著從平車上滴下來,竟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鐵鏽味,在雨衣包裹下的臉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臉,血肉模糊之下,是森然的白骨以及深深凹陷下去的頭部,因為五官已經移位,氧氣面罩不得不歪歪斜斜掛在臉上,裡面沒有呼吸產生的水汽,只有在面罩上沾了一圈的詭異碎末——
那是陳強的血,陳強的肉,陳強的骨。
這個認不出五官的人,就是他們的老領導陳強。
黃志遠被眼前的慘烈震驚,他尖嘯著喊了一句「老陳」,仿佛把一身力氣都擠壓進喉嚨,再毒蛇一樣噴射出來,振聾發聵。
王余是唯一一個冷靜的,他一手一個把兩個大男人都往後一拽,要扯著嗓子才能讓他們聽進去:「嚎什麼嚎!奔喪也早了點!快走開,別擋了人家的路!」
他們這才後知後覺醒過神,往側邊一讓,護送平車直奔手術室。很快,手術中的燈就亮了起來。
應呈覺得他的魂被人抽走了一半,頹然跌坐下來,這才發現身邊還坐著一個臉色慘白,僵硬得像個木偶的謝霖,立刻強打起精神:「謝霖……到底怎麼回事……」
他渾身一震,看了他一眼,焦距和神思一起歸位,忽然緊緊攥起了拳頭:「老張告訴我的,他人還在現場,已經通知徐帆過去了,也叫了曹叔,他會過來看一下傷口。
發現他的地方,是城西一條巷子,仰面朝天地躺著,下夜班的一個姑娘發現的,老張問了,除了陳局以外她誰也沒看見,那巷子的監控是壞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哪條巷子?」
他沉默了一會,目光里晦澀不明,最後終於涼涼吐出三個字:「陳家弄……」
距離發現陳強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廢棄倉庫,正在大面積拆遷的城西到處都是這樣的地方,可那個倉庫不一樣,一個月前,他們在那裡抓住了鄭遠峰。
氣氛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陳強為什麼會在這種天氣里,這麼晚了還趕到那個倉庫去?
突然,「咚」一聲悶響打破了這種令人絕望的寂靜,一回頭,只見是接了電話,風塵僕僕趕過來的葉青舟,他一拳捶在牆上,目光里透著鷹隼一般的兇悍狠辣,然而眼眶卻已經不合時宜地泛起了紅。
「黃毛。是黃毛。」
他看著應呈和謝霖,著重強調:「當時,唯一跑了的人,就是黃毛。」
而且,在此後為時一個多月的多方追捕下,依然沒有任何黃毛的信息,仿佛他徹底人間蒸發。
王余對上個月的案子並不太清楚,但並不妨礙他在隻言片語里理順來龍去脈,然後立馬調出那個假交警的截圖:「看看,是不是他?」
就算執法記錄儀的錄像已經升級成高清,但現場一片混亂,所有交警都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是很難抓取到清晰圖像,再加上那個人還帶著口罩墨鏡,辨識度更是大打折扣。
但葉青舟只是掃了一眼就果斷搖頭:「不是他。」
「你確定?」
「確定。黃毛本人還要更魁梧更高大一點,這交警是誰?」
「假的。這就不是個交警,我估計這小子是給應呈翻案的關鍵。」說著又把手機遞給了應呈,「你呢,認不認識?」
應呈仔細看了看,又遞給了謝霖,然後一起搖了搖頭。
「是。當時203國道上是有這麼一號人物,但是現場太亂了,我又急著走,再加上他也沒什麼異常行為,所以我才沒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