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
謝霖終於回過味來,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這小子!」
應呈更樂了:「我還以為就這點套路糊弄糊弄曹叔那年紀的頂了天了,沒想到連你也能中招。他還把這招教給我了來著。說要是對一件事完全沒有把握就說天機不可泄露。」
「這小子……不想幫忙直說不就行了,唬我幹嘛,虧我還真信了他的。」
「你也別怪他。心理學跟我們當警察的也差不多,都是隔行如隔山,他側寫做得准,但未必精通反洗腦,你就當他跟你開了個玩笑就算了。」
「不過話說回來……」謝霖目光驟然冷峻,呼出一口稀薄的氣,「江還……他會英語,而且很好。按照他的年紀來看,假如他念過大學,那畢業應該也有六七年了,一般來說,但凡是生活中工作上用不到的知識,沒兩年都會還給老師,可他筆記上那幾個英語單詞,連我這個正經八百公安大學畢業出來的人都不認識。」
應呈也隨之嚴肅起來:「而且……聽他的意思,十一年前,他就在蘭城。」
「他本人知道自己確診過PTSD,我問過他,他說是很小的時候確診的。往前倒推二十年,我們國家連心理學都沒普及,那個時候想確診PTSD,只有去國外。」
「也就是說,江還小時候出過國,確診並治療過PTSD,而且很有可能是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所以他才至今都熟練運用英語。
這就證明,第一,他家境不錯,甚至是很好,父母很有可能有留洋經歷,否則不會這麼開明,想到要帶孩子去看心理醫生。
第二,十一年前的那一段時間,他就在蘭城,而且很有可能是看完病回來以後就一直在蘭城。
第三,從他精通心理學這一點上來看,他學歷至少在大學以上,而且讀的是心理學專業。
第四,現在他在流浪,雖然流浪的時間可能沒幾年,但可以說明他家裡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既然徐帆已經比對過失蹤人口庫,沒有符合的人物,那就是其他的原因,導致他流浪。」
謝霖嘆了口氣,有點疲憊:「聽起來好像有很多線索,真要查還是無從查起。更何況,我們蘭城根本沒有主修心理學的大學,國內高校那麼多,鬼知道他念的哪一所。」
應呈叩了叩方向盤,沉吟了片刻:「那也得查。心理學專業的大學不多,而且看得出來他大概率是個學霸,先從名校開始查起吧。他跟我一樣大,大學入學應該是十年前左右,就查那一年前後的入學記錄。」
「不靠譜。心理學興起也就這幾年的事,十年前國內的大學更少,他家境殷實,很有可能是出國留學,與其查大學的入學記錄,不如查一下高中的。
他說過十一年前他在蘭城,你也是蘭城人,你不是一直覺得江還眼熟嗎?
我在想,蘭城是近幾年才發展開來的,十幾年前,就是一個三十八線開外的城鄉結合部,大不到哪去,會不會……十幾年前那個時候,你就跟江還見過?」
他立刻搖頭,十分果斷:「我想過了,不是。」
「十幾年前的事了,你這麼確定?我還打算把你那時候所有的校友都查一遍呢。」
「十年前的記憶,我每天都在顛來倒去地回想,能不確定嗎?」
謝霖聞言,立刻沉默了片刻,隨即又說:「十一年前,他在蘭城,十年前,你發小傅璟瑜被人綁架撕票,是我們目前懷疑「X」犯的第一件案子,你說,怎麼就這麼巧?再加上他對「X」緘口不言的態度。難道……江還真的是「X」的兒子?」
應呈臉上逐漸爬上一層薄冰,發出咔咔的聲響,一雙黑瞳深不見底:「如果是,那他就一定知道,璟瑜之死的內幕。」
假如他真的知道璟瑜之死。那麼,他是為什麼來到自己身邊的呢?
是……為了贖罪嗎?
謝霖看了他一眼,知道已經一刀扎進了人家的心窩子,只好閉嘴不言,但懷疑與猜忌,卻在兩顆心裡同時生根發芽。
沉默中很快回到了市局。只見整個刑偵辦公室變成了大型菜市場,只不過貨架上擺的不是菜,而是各式各樣的資料,從桌上攤到地上,落腳都沒地,一組的人全埋在資料堆里,個個頂著熊貓眼,秦一樂尤其明顯,一看就是熬了幾宿沒合眼。
但偏偏這小子腦子還能轉得動,生龍活虎地蹦上前,把一大疊列印出來的資料遞到他手裡:「老大,這是我寫的關於天知神教的研究報告。還有這些,是三組那邊統計出來的疑似失蹤人員名單,我找戶籍那邊合作挨個調查過了,失蹤地點和家庭住址都在這,但是我看了一遍,重合度不高。」
「不高?有多低?」
「幾乎完全不重合。按道理,他們如果真的是信了教才失蹤的話,那他們失蹤前一定在某個地方接受過洗腦,可我全看了一遍,沒有一個地方是重合的。」
應呈隨手一翻,就騰出手在他後腦勺一拍:「我的崽啊,重合重合,不是指完全一樣的地點,而是指某一個高度集中的區域!你還有的學呢,趕緊,去找張蘭城的大地圖來。」
秦一樂「哦」了一聲抬腳就走,謝霖從善如流地遞過了一盒大頭釘,三個人開始翻看記錄,把這些失蹤人口失蹤前去過的所有地方全部標記了出來。
很快,那張大地圖上就布滿了彩色的小點,有些地方鬆散稀疏,而有些地方卻又密集到大頭釘都扎不進去,對比十分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