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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還又叫了一聲「應呈」,他卻依然不為所動,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那團觸手化作黑霧,已經嚴嚴實實把他裹了起來,與世隔絕。
——那種令人心痛的情緒,瀰漫蕩漾,幾乎快把江還也給吞噬了。
他急躁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關鍵時刻,謝霖終於趕了回來,當機立斷在他肩上一拍,一把將他手裡的紙抽走,響亮地喊了一句「應呈」,江還隨即看到,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烏雲,在謝霖出現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
於是,他那顆因擔憂而悸動不已的心重重跌回胸膛,剛邁出去一步的腿,也在應呈發現之前收了回來,自己一個人默默退到角落,眼裡心裡,唯獨剩下一個應呈。
——沒事就好。
他很高興應呈能得到別的救贖。
謝霖不敢拖延,連忙把紙上的內容給蘇程遠看了一眼,然後塞給了身邊的同事,讓他把除了手機以外的東西全部送回去給徐帆,這才問到:「現在已經九點多了,還剩一個小時都不到,三千萬,你能籌到嗎?」
「能!我現在就去!」
蘇程遠閃身就往外沖,謝霖連忙點了陸薇薇和秦一樂,讓他們兩個跟著去,陸薇薇走了兩步又連忙折回來,掏出包里的證物袋:「孩子的日記!」
謝霖點頭收好,還想交代應呈什麼,卻見他已經冷下了臉色,用格外嚴肅的語氣問道:「沒追上?」
他搖頭:「沒。肯定提前踩過點,我們追下樓就沒人了,問了保安,說是只看見進來沒看見出去,我估計是翻・牆走了。」
應呈一點頭,手裡電話已經撥了出去:「交錢地點定了,在柳信湖。一組的自由發揮,現在就去柳信湖候著,聯繫一下柳信湖的工作人員,不要疏散群眾,只需要控制一下人流量,儘量把遊客分散開來。
二組負責開車,柳信湖那邊四通八達,但是主路口就四個,人民廣場路口停一輛,地鐵口停一輛,商業街兩端出口各一輛,再開一輛停到柳信湖的公交站牌,一共五輛車,人你們自己分配,聯繫一下交警協助,這幾個主路口人都多,不能造成擁堵。
還有,通知一下公交公司,凡是經過柳信湖的公交車都加派一輛,儘量別造成太多圍觀群眾滯留現場。
三組留守待命,有情況我再安排,趕緊去辦。什麼……那鑑證那邊怎麼說?行,知道了,去吧,催一下徐帆趕緊出結果。」
說完把電話一掛:「搶孩子的那輛套牌・車找到了,有人看到了網上的視頻,記住了車牌號,看見車第一時間就報警了。徐帆現在在拋車現場勘察,這幫孫子果然換了車。」
正是因為他看起來冷靜而又謹慎,所以謝霖才清楚是他那套三百六十五天高效運轉的開關又在正常工作,更忍不住在他肩上一拍:「應呈,現在這個孩子更重要。」
他救不了十年前的那個孩子,但他可以救十年後的這個。
應呈轉了一個圈,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了正在眺窗遠望的江還,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來:「我知道。」
說完,他就拿過陸薇薇塞給謝霖的那本日記,拍到了江還手裡,輕聲道:「孩子的日記,你看看。」
江還手套還沒摘,直接從物證袋裡拿出日記本,只轉了一次就猜對了密碼,日記本「咔」一下打開。
「你怎麼猜出的密碼?」
「小孩子的密碼總是很好猜,四位數的密碼有九成都是自己的生日。」
說著又戲謔地向他一眨眼,「你的心思跟小孩子的一樣好猜,銀行卡密碼不是出生年月就是出生年月日。」
應呈對他試圖活躍氣氛的調侃不屑一顧,只是繼續追問:「那你又怎麼知道這孩子的生日?」
江還也不再刻意賣弄,老實輕咳了一聲:「孩子房間擺了一張生日的照片,蛋糕上寫了。」
日記是從一個月前開始寫的,一直持續到昨天,每一篇都很簡短,不過一句兩句,都是些小孩子天真可愛的小吐槽,諸如「今天食堂的菜也好難吃」,「今天天真熱,實在是不想上體育課」,「補習班真的好累,不想學了,可是又不能跟爸爸說」之類的,偶爾有幾天,也會提到某明星真帥,或者被老師表揚了之類的小日常,總之乍一眼看去實在看不出任何異常。
「大心理學家,有什麼總結嗎?」
他搖頭,組織不好語言,只好又笑了笑:「我說不準,但是從日記上來看,這孩子聰明,機靈,心智要較同齡的孩子成熟得多,再加上學校里做過相關的安全教育,只要綁匪不是真的有心殺人滅口,我覺得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應呈又看了一眼依然處在崩潰邊緣坐立難安的蘇程志,心道這話可不能當著家屬的面說。
抱有的希望越大,最後……或許就會越失望。
「那……你再來側寫一下歹徒的心理?」
「什麼意思?」
應呈看了他一眼,話裡帶著某種深意:「你覺得,這個綁匪為什麼要把卡寄過來?」
江還垂頭,沒有說話。
歹徒直接給個卡號,讓蘇程遠把錢打過去不就行了嗎?
確認收到錢了就把孩子放了,都不用跟蘇程遠見面・交易,又何必多此一舉?
歹徒現在應該已經確定有警方介入,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跟蘇程遠見面,豈不是增加了被當場抓獲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