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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呈攥起手,剛剛包紮好的紗布上滿天星似的又冒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江還失蹤的這八個多月里,遭遇的或許是他難以想見的痛苦與黑暗。
「醫生,那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精神科那邊怎麼說,會好轉嗎?」
醫生又嘆了口氣:「PTSD畢竟是精神上的疾病,最好是輔以心理治療,但心理治療看的是病人的配合情況,他有可能是終身不可治癒的,有可能配合治療一段時間後就痊癒了,也有可能痊癒後很久再次復發,這些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既然你是他家屬,我的建議是……多來陪陪他,不過記住了,以他現在的情況,一星期也就只有一小時的探望時間。」
應呈點頭,齜牙咧嘴去幫他辦理住院了,由於江還過於強烈的攻擊欲,他沒能親手送他進病區。
等折騰了一圈塵埃落定,應呈也徹底處於殘廢狀態,挺屍似的攤在醫院的鐵椅子上,疼得動彈不得,謝霖一見這模樣就笑了一聲:「我就跟你說你的排名在徐帆前面,還不聽,現在活該了吧?」
以前他都是跟沒長骨頭似的軟成一攤,現在好了,鋼釘連鐵板,軟也軟不了,直挺挺的,疼得白了臉,牙齒直打顫,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死沒良心。」
「你啊,聽我一句勸,老實點再休息一段時間,也別上班了,就你現在這身體,上街逮個小偷我還得給你再配個助手,專門幫你叫救護車。」
「去你的。對了……我見到江還,就想起來了,包括墜樓前的事。把我推下樓的人,不是邪・教分子。」
謝霖愣了一下,隨即瞪大了眼:「是江還?」
應呈疼得不想說話,只能點了點頭,誰知道這一動更疼,只能嗷了一嗓子說:「你也看到他現在病情有多嚴重了,要不也不至於住院,PTSD會造成幻覺,他是因為看到幻覺想救我,才失手推我下樓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出院了還把他帶回家?」
「不然呢?總不能就這樣把他扔醫院裡吧?」
「不是……應呈你能不能把你的同情心收一收?你差點把命都丟了,身體裡那些鋼釘白打了白疼了嗎?
就算江還沒有惡意他也是精神有問題,更何況還有一個「X」虎視眈眈的,在監視你的說不定就是他,非親非故的,這就是一,你還敢把他放身邊?」
應呈白著臉一笑,呼出一口氣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病了,但每一次他最關心的都是我疼不疼我有沒有事,包括這次,也不是真的想傷害我,只是病情越來越嚴重,嚴重到他已經分不清楚現實跟幻覺了,這事也賴我,明知道他有病,這麼久了沒顧得上帶他去看看。
他身上那些外傷你也看到了,假如出事以後他失蹤就是因為被人控制,那麼到現在,他應該已經被人囚禁折磨了八個多月,你覺得就他這種精神狀態,是什麼支持他到現在的?」
謝霖一怔,只見他緩緩張開手,手心裡有一顆皺巴巴的奶糖:「這是我們發現唐建文屍體的那天,在KTV里我隨手塞給他的,早過期了,他就是靠這幾顆奶糖當支柱撐過來的。」
他看著謝霖,突然攥緊了手,看向住院樓的方向,幽幽地說:「單憑這,我也不能不管他。更何況,等他病好了,我還有話要問他。」
透過這堵密不透風的牆,包了一身繃帶的江還被綁在繭似的束縛衣里,沉沉睡去,正被送往精神科病房。
謝霖嘆出一口長氣,知道勸不動他,只能罵了一句:「你跟裡面那小子一樣,都是瘋子!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回家!」
66、地獄
謝霖把應呈連人帶行李一塊打包帶回了他家。原本墜樓事件後應呈的吉祥物屬性就直線上升,現在還疑似被人監視,謝霖就更不可能放心讓他一個人住在那了。
他並不是蘭城本地人,是徐帆出事以後陳強求爺爺告奶奶從外地借調過來應急的,後來正式接任了副支隊長一職,也就沒回去,這三五年下來還沒買房,只在市局附近租了個小套間對付著,雖然說比應呈家要乾淨那麼一點點,但畢竟小得很,再加上東西堆得多,乍一眼看去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應呈一進門就掉頭要往外走:「算了我還是回去住吧。」
「給我回來!我房子怎麼你了,不比你那狗窩乾淨?」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嘛。再說了,我把他驚了,他警惕性和反偵查意識那麼強,是不可能再繼續用同一種監視方案的。我換個地方住,正好方便他換種方式監視,搞不好還把你也連累了。」
謝霖從臥室抱出一床薄被放在沙發上,又幫忙把他行李安置在沙發旁邊,笑了笑:「兄弟一場,我還怕你連累我?不過我這地方確實有點小,沙發也沒你家的大,你身體又不好,還是睡床吧,我睡沙發。我不可能像江還那樣這麼細緻的照顧你,只有泡麵,吃不吃?」
「吃。我都快餓死了。」應呈說著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腦,裝在三號樓電梯口的監控還是空無一人,謝霖起身去給他泡泡麵,一個轉身回來看見他這滿臉若有所思的神色,問道:「怎麼了?」
「我在想我們之前的推測。那個時候我們懷疑「X」是江還的父親,但這些日子江還之所以失蹤是因為被人囚禁虐待,虎毒還不食子呢,再怎麼樣親生父親也下不了這樣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