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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突然向虛空中張開懷抱:「真主降臨!哈利路亞!請主接這個孩子前往天堂,今生受盡來生苦難,下輩子就能享受真主賜予的榮華富貴,送這個孩子去天堂見真主吧!」
「見真主!哈利路亞!」教眾們再次舉起錘子,沾在錘子上的血肉雨點似的飛揚起來。
他們站起來去拿裹屍布,有個女孩卻突然出聲:「等一下,讓我幫他整理整理。」
於是教眾們站成一排,靜靜地看著她放下錘子,用沾滿鮮血的手溫柔地解開繩索,把他歪掉的骨頭扶正,漏出來的內臟塞回去,雙手在搗碎的腹腔里發出「咕吱」的聲音,又撿回那顆爆掉的眼球,塞進頭骨。
然後她捧著血肉模糊的臉,俯身親吻這一攤看不出五官的爛肉,在自己嘴唇上染上鮮紅的血跡,血肉碎末黏在唇角,隨後雙手相握向那耶穌像虔誠祈禱。
明明一身是血,慘澹的光卻在她身後展開一對天使的翅膀。
「主啊,謝謝你拯救我的愛人,主……哈利路亞!」
她向虛空中緩緩舉起雙手,似乎想要擁抱某種希望,卻只是抱住了自己的雙肩。
但突然之間,她感受到主仿佛降臨在她懷裡,神秘的力量令她彎下腰以頭杵地,夾緊雙腿,曖昧地「啊」了一聲,毛蟲一樣扭動著臀・部。
主啊,再猛烈些吧!她想。詭異的扭動持續了幾分鐘,喘息聲也越來越急,最後她突然昂起頭,終於舒暢地呼出一口氣,雙腿之間泄出一股液體,與滿地的鮮血混在了一起。
教眾們圍觀著這一「真主降臨」,無一不流下了虔誠而感動的熱淚,高呼了一聲「哈利路亞」。
女孩躺在地上,舉起手,觀賞著愛人在自己雙手留下的血跡,熱淚滾滾,沉浸於自己的「聖行」:「願你下輩子,永遠都不會再受苦。這輩子受苦是為了下輩子的榮華富貴,下輩子,你就知道我是為你好了,我愛你,真的,我愛你……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
圍觀的教眾里有個約莫三十的女人突然「咚」一下跪倒,悲切地痛哭起來:「啊……我的主為什麼不選擇救贖我!牧師,是我老了嗎,是我不夠美嗎?牧師!請告訴我的主,我願意把一切都奉獻給他,我的人,我的心,我的血肉,請主也來愛我吧!
我願意給主生下聖子,這將是我一生的夙願!我什麼都可以做,我是罪人,我要贖罪,求求主救救我吧!」
牧師用十字架點在她額頭:「主是耶穌的轉世,他是最公平的,他不會丟棄任何一個子民,等吧,我的孩子,主會看見你的。
虔誠地祈禱吧,要讓主看到你的忠心,不要掩藏,所有的一切,寄存給主,主會在下一世,加倍還給你的。」
女教眾嗚嗚哭泣,牧師則又開始哼唱《奇異恩典》,伴隨著這悠揚空靈的曲調,教眾們用裹屍布將那一團爛肉裹好卷了起來,血水像小溪一樣淌下來,滴答滴答,他們卻滿不在乎,只是抬起屍體,將手裡的鐵錘換上了聖潔的十字架,血淋淋的惡魔們,此刻卻莊嚴肅穆地踩著聖歌的曲調,整齊劃一而又悲慟欲絕地,送這個無辜的孩子前往天堂了。
——
應呈車還沒修好,等轉了幾站公交到了地方,這幫臭小子早已經吃飽喝足轉戰KTV了,幸好徐帆付錢付得快,沒給陳強結帳的機會。
既然來都來了,他只好又奔著KTV去,包廂里黑壓壓擠了一片人,不知道是誰正唱《生僻字》,嘰嘰咕咕發音不準,一見應呈開門進來,立馬摟著他的脖子把他推到舞台上去了。
江還真的聽話做了只鵪鶉,躲到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帶著溫和笑意圍觀這一大包廂的人插科打諢,嬉笑不止,應呈好不容易才從圍追堵截里脫出身,在他耳邊大聲說:「不要亂跑!」
他點頭,示意自己不會跑。
然後應呈就從口袋裡摸出一大把奶糖,不由分說地全塞進他手裡:「小朋友!哥哥請你吃糖!」
他哭笑不得,把奶糖全部塞進左邊口袋,剝了一顆把包裝紙塞進右邊口袋,奶糖濃郁的香味溢滿口腔。他沉浸在歡鬧的氣氛里,一顆心前所未有地舒暢。
——他實在是太享受這種輕鬆又友好的氛圍了。
應呈上躥下跳最是歡快,把謝霖拽上台逼他唱歌,奈何這小子天生五音不全,詩朗誦似的念了半首《獨家記憶》,調子不知道跑到哪片天去了,唱了個開頭就把話筒一丟,溜了。
應呈這個始作俑者被推上去頂包,正好是歌曲高潮部分,一眼鎖定坐在角落的江還,麥霸開關一開,江還只覺得突然渾身都是一顫。
「我希望你,是我獨家的記憶,擺在心底,不管別人說的多麼難聽,現在我擁有的事情,是你,是給我一半的愛情,我喜歡你,是我獨家的記憶,誰也不行,從我這個身體中拿走你,在我感情的封鎖區,有關於你,絕口不提,沒問題。」
江還知道他唱得不錯,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他認真唱歌的時候,會在自己心裡炸開一朵雲霧,讓他迫不及待地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他的心亂得一塌糊塗,以至於完全聽不進去周圍的嬉笑打鬧。
——你看,這個人未免太壞,他唱得這麼深情,卻又不止給我一個人聽。
應呈唱完了又去鬧徐帆,徐帆卻臉色緊繃揚了揚手,自己站起來到外面打電話去了,他覺得奇怪,連忙一塊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