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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樣子似乎叫你擔心了?」
中島敦在他湊近時怔了徵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
「主要是先生您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
比起不好不如說整個人一下子消瘦了一大截,難以想像那副身體到底在這短短几天裡經歷了怎樣的變故。
想到夢鳩至今還執著太宰治的行為,中島敦的神色不禁複雜的難以言喻。
「叫我青瑛就好了。」夢鳩隨意的接口。
中島敦老實的答應下來,「青瑛先生,這是您的本名嗎?」
「嗯?太宰起的臨時用名,」夢鳩挑起眉梢,笑容戲謔,「你覺得怎麼樣?我個人感覺還可以,就是沒什麼品位可言。」
中島敦無力的張張嘴,老實孩子沒法給一個被評價為「沒什麼品位可言,但當事人似乎還很滿意」的「臨時用姓名」意見。
他太老實了。
老實到夢鳩都不忍欺負太久。
看眼前面的店鋪,夢鳩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
「人類的食物啊,我記得從很久以前你們的食譜就大的不可思議,當時我想,那麼弱小的生物能活下來,八成是因為這廣闊到看不見邊際的食譜吧。」
中島敦:「啊?」
「你們似乎什麼都能吃,」夢鳩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除了妖怪。」
中島敦:……總覺得後面這句是刻意說來給我聽的。
「不是,青瑛先生,您的朋友沒關係嗎?」雖然你自己看起來也不怎麼好的樣子,但是繼續和太宰先生僵持,您那個正在輕生的朋友沒關係嗎?
中島敦看起來簡直像是他才是那個「朋友」的朋友,對比起來,面色淡然的夢鳩反而如同無關人士。
不知中島敦是否也察覺到了其中的違和感,他生硬的將扭歪的話題拉回來。
「身體不好的話,請去醫院看看!」
不管怎麼說,健康最重要!
「謝謝你的關心。」夢鳩終於伸手揉上小老虎毛茸茸的腦袋,他輕笑道:「但是我並不擔心『他』,因為『他』正陷入一場美夢,一時半會不願醒來。」
中島敦:「可是……」
夢鳩道:「我就是趁這個機會才出來尋找喚醒他的關鍵,他太脆弱了,敦,比你們還要脆弱……」淡紅色的眼眸無意識的轉動到人行路上,語氣淡而複雜,「我該怎麼阻止他醒來後的自我崩潰,我該怎麼樣將一籠細雪留存到春花爛漫的季節,我該怎麼抓緊一地的玻璃碎片。」
「我考慮過很多,最後發覺思考全無意義,我需要行動,去找『本人』來提問。」
放任自己將藏在心底的憂慮吐露出來,夢鳩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連那被慘澹的膚色遮蓋的美色都在這瞬間輕輕掀起一角,引來不少女性痴迷的目光。
蒼白的病弱美青年可也是少女遊戲中大愛的攻略人設。
再加上夢鳩本體那美輪美奐的顏色,人形的夢鳩並不醜,相反,他擁有一張傲視當世絕大多數男子的優越面容。
只不過仿佛疾病纏身的枯槁瘦弱大幅度的消減了他的美色加成,以至於當他沉默的走在街道上時,就像是一道蒼白的影子。
而這個影子主動來到陽光下,眾人才如夢驚醒般,感受到一絲來自夢境的驚艷絕倫。
中島敦此時就難免呆呆的。
「青、青瑛先生。」
夢鳩低笑,帶著遺憾與自嘲。
「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抱歉,敦,我好像說了些不該抱怨的內容,你就當做沒聽見,忘了吧。」
「等等,青瑛先生!」中島敦連忙在夢鳩想要離開時攔下了他。
小老虎的手緊緊的鎖在他的手臂上,夢鳩滿眼詫異的回過頭,與斜下角的中島敦完成一次對視。
中島敦認真無比的道:「這些都是做不到的!做不到的,青瑛先生。想死的人不會想活,除非那個人仍舊沒有停止呼救。細雪不會保存到春天,因為那是屬於花的季節,雪是冬日的主角……尖銳的玻璃碎片不能握緊,因為那會割傷你的手,傷透你的心……」
中島敦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外乎一個——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吧,將目光投向現實。
「……」夢鳩不禁沉默下來,不知該驚訝這名少年如此清晰尖銳的思考方式,還是該……為自己的堅持而嘆息。
中島敦:「青瑛先生,您為你那個朋友做的足夠了,相信他也是這樣想的。」
他是這樣想的嗎?
夢鳩遺憾的道:「或許如此,或許不是這樣,我和他從來各說各的,從未真正完成過一次交談。」
中島敦:「哎?」
「很奇怪吧?」夢鳩輕笑,笑彎了眼眸,陽光碾碎在細密的睫毛之間,「他有他的執念,我有我的傲慢。自始至終,我們都在看著不一樣的風景。當我想放下高傲,低聲呼喚我的朋友時,他已經在那片天空下墜落,所以目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源自於『傲慢』,和他的想法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不過你說的也對,想死的人……或許不願意被人從那渴求的永眠中喚醒。」
「謝謝你,敦少年。」
中島敦怔怔的鬆開時,看著夢鳩拍拍自己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手指蜷縮。
他想,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麼。
孤獨離開的青年時不時會停下,目光眺望遠方,仿佛在看向某個只存在在他視界中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