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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民山笑了笑,把臉轉開,「我想給你劉阿姨買個戒指。」
「你還沒給人求婚買戒指啊?」栗策坐起來佛開栗民山手。這不是都要領證了麼,怎麼戒指都沒買。
「這不是前段時間忙麼?」栗民山笑了笑,「小策啊,你也讀高中了,這再過兩年也該成年了,爸想問問你,爸爸這個決定,你真沒什麼意見嗎?」
「你這問題不是問過嗎?」栗策往車裡頭挪了挪屁股,讓栗民山坐進來,他們父子倆確實太久沒有這樣聊過了。
「沒意見。那是你自己的事兒,你娶個男的我都沒意見。」
「去!」栗民山笑著一掌拍在栗策肩膀上。「淨瞎胡鬧!」
「可不是麼。」栗策真對這事兒不在意。「你開心就行。我無所謂。而且,劉阿姨人還不錯。」
「嗯。你劉阿姨人的確不錯。她那專業在我們醫院名氣可是一等一的。」
栗民山說起劉琴還是一臉的佩服,在婦產科的疑難雜症裡頭,劉琴不僅在市醫院,在全國都是有名的專家。
排著隊掛她號的人,不計其數。這也是她為什麼那麼忙的原因。
「我爸也是一等一。」栗策豎著大拇指,心外科的教授。栗民山也是特別厲害的醫生。而且他還年輕。前途無量。
「臭小子。」栗民山摸了摸栗策的頭,就像小時候帶著他去打球一樣。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優秀,可是他更希望他能繼承他的衣缽。只是,恐怕他要失望了。「真不能考慮學醫了?」
「爸!」栗策其實挺少這么正式的跟栗民山聊這個,他不願意多說。
要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完全剖析給另一個人聽其實挺難的,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我真不是那塊料。」
「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栗民山嘆了口氣,「你媽媽的去世,不是你的錯。」
栗策沒吭聲,他真沒想過栗民山居然懂。
「小策,爸說這個真沒要你改變主意的意思。」栗民山靠著椅背,訴說著他特別不願意回想的記憶,它那麼深刻又那麼沉重,像是一把鎖,在他心裡鎖了太多太多年,今天終於要打開,心口也被扯著疼,可是一個潰爛的傷口要癒合,就得將腐肉都挖乾淨了。
栗民山明白這個道理,他要開始新的婚姻,這些就都得跟栗策講明白。「你媽媽懷上你的時候才發現她子宮裡有一個腫瘤。」
這是栗民山第一次給栗策說起他媽媽的死。栗策睜大了眼睛認真聽著,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那個腫瘤不大,但是位置很不好。當時劉琴還沒回國,沒到我們醫院,國內的專家們都束手無策。
國內外專家會診的結論是——要做手術的話,就得拿掉你。
但是也有可能再也懷不上孩子。要麼,冒險生下你,在你出生的時候同時手術。但是,這個過程中如果腫瘤繼續長大,就會很危險。兩個方案都有風險。」
栗民山停頓在這裡,看著栗策,「小策,我和你媽媽都捨不得你。那個時候你已經快要成型了,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啊。」
栗民山不知道栗策能不能明白,他是一個醫生,只有救死扶傷,沒有讓一個生命活生生被自己扼殺的理由。
「所以,你們堅持要了我。」栗策聲音有些發抖,他一直以為是栗民山沒有救媽媽。
「嗯。我們決定堵一把。」栗民山啞著嗓子,「可是我們輸了。」
他低著頭,指關節按了按發脹的眼角,繼續說,「腫瘤在你八個月大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阻礙你的發育了。不僅得提前剖腹產把你生下來,還得防止腫瘤的破裂引發大出血。」
栗民山有些說不下去,「所有最壞的……我們都遇到了……」
他吸了口氣,「小策,爸爸只能選你,你媽媽也只願意要你。」
「別說了。」栗策咬著後牙槽,死命睜著眼,眼眶脹得通紅,仍然克制著自己沒流淚,他知道栗民山想要說這些很久了,也明白只有告訴了栗策這些,他們父子倆才能真正的對媽媽的死釋懷,對彼此釋懷,對過去的那些傷痕釋懷。
可是栗策,仍然覺得自己有罪。沒有他,或許媽媽還能多活幾年。
可是也正如栗民山所說,他是媽媽生命的延續,他得帶著她對他的愛,努力的生活。
他遲早也需要和自己和解。可是他現在還做不到,甚至內心裡還會有一個聲音,覺得栗民山為了自己能夠開始新的生活而告訴他這些,有些自私。
栗民山沒有再說下去。
父子倆緩了很久,才去商場裡頭買了一對戒指,準備春節的時候,栗民山把爺爺接來過年的時候正式求婚。
期末考試一結束,就臨近春節了。唐樂眼看著還有不到兩百天的時間就要高考了,今年回老家過年是不太可能了。栗民山就提前去把老爺子給接了過來。
栗策因為校隊拿了冠軍的關係,期末考雖然勉強擦邊及了格,但是整體評價學校還是給了他A。
這個成績,栗民山是滿意的。特別是潘智陽還專門給栗民山打了電話,說栗策的運動天賦真的很好,可以多參加參加比賽,甚至可以去找一些更專業的教練或者是學校。
栗民山想都沒想就回絕了,他只希望栗策把冰球也好,無論什麼球也罷,再好那也跟學習沒多大關係,就當個愛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