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該死。
我暗罵著,懊惱地咬起唇,強撐出氣勢對他說道:「怎、怎麼了!」
「沒什麼,」五條悟笑得更加愉悅,「飛鳥鳥說的懲罰是由我來定麼?什麼都可以?」
看著他嘴角掛起的狡猾笑容,一時間,讓我想到了正準備偷家養小母雞的黃鼠狼,心頭頓時冒出了些許危機感。
「嗯,不過這次不算。」我大腦快速思索著,連忙補充了一句。
至於以後,到時候再說吧。
五條悟很爽快地應下:「成交。」
話音落下,他臉上的寒霜瞬間融化,如春風拂過,整個人又回到了原來的吊兒郎當。
變臉速度之快,讓我不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仙人跳了。
畢竟他就生了個氣,什麼都沒付出,便得到了我的承諾。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回到家洗漱完,我躺在單人小床上。
直到入睡前,腦子裡仍舊有一個猜測在不斷重複迴蕩。
這傢伙該不會是聯合學生一起來套路我?!!
——*——*——
這是一個異常真實的夢境。
地鐵站的電子屏幕告訴了我大致信息,2018年10月31日19:46,涉谷站。
原來是上午那咒靈的話語打開了封.鎖記憶的枷鎖,讓這片埋藏許久的記憶碎片以夢境的方式得以呈現。
我暗自得出這個結論。
意識飄浮在這具身體裡,卻無法掌控,只能作為體驗者經歷著早已被規劃好的路線。
腳步並沒有停,我正朝著前方緩步走去。
燈光冰冷,乾淨的大理石地板、慘白的牆壁上是飛濺起的一串串乾涸烏血,看不出人型的屍體堆在牆角,耳邊除了我自己發出的腳步聲,便再無其他聲音,寂靜到近乎詭異,足以令膽子小的人全身顫抖,癱軟在地。
我餘光冷冷地掃過屍體,轉過拐角,便看見前方是一片人間地獄。
男人,女人,小孩子,老人。
數百具殘破身體堆疊在一起,有些還在痛苦地呻.吟著,更多的則是奄奄一息,只剩下手指蜷曲證明了他們還活著。
我腳步滯住,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跑!
趁著母親還沒出來的時候趕緊離開這裡!
然而,求救聲永遠比我身體反應來得更加快。
嘶啞的男聲,虛弱的女聲,以及小孩子哭到快要斷氣的啼哭,它們共同組成了一道足以讓我永墜懸崖的恐怖聲音。
他們說:「救救我。」
我抬眸,對上這一雙雙看過來的求救眼眸,猶如看到魔鬼們的貪婪目光,脊背隨之瀰漫上來是透骨冷意。
頸側是母親垂落下來的黑髮,她趴在我的身上,盯著我的眸光陰冷。似乎我只要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念頭,那纏繞心臟的粗大蛇尾就會以一種無聲堅決的姿態將它攥緊,直到碎成肉沫。
意識到這兒,我機械地朝著他們走去。
蹲在第一個人面前,他是擁有著棕色柔軟短髮的男孩子,那勉強睜開的眼睛裡倒映著我此刻的身影。
「神明大人。」他虛弱地喃喃道。
捕捉到他的低語,我冷冷地嗤笑了聲。
我算個狗屁神明。
垂下眼眸,伸手懸空在他破了個大洞的腹部,溫暖的白光便如流星般無聲落入。
二十四次重置。
這是治癒完這一百六十三人所付出的代價。
等最後一個人呼吸平穩後,我逃跑似地向前走去,胃裡是止不住地翻湧。
而治療這件事開了個頭後,便是永無休止,第二十五次重置很快就接踵而來。
隨後,是第二十六次,二十七次,二十八次,二十九次……
行走在充滿著死亡氣息的地下通道,我越來越疲憊,甚至連繼續向前的力氣也沒有了,恨不得像這些普通人一般默默地死在某個無人角落裡。
直到我救下一個遍體鱗傷的粉發少年。
他看向我的眼睛裡藏著點點淚水和被迫成長的痛苦,「老師。」
我脫力地跌坐在地上,也不管會不會弄髒自己身上的昂貴和服。
看少年穿著的校服,應該是東京校的學生,不過他怎麼叫我老師呢?
對此,我有些疑惑:「你認識我?」
「嗯,」他點著頭,「在姐妹校交流會上。」
其實根本沒有這個記憶,不過,對於還是學生的少年我並沒有抱有太多警戒。
我歪起頭,「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虎杖悠仁。」虎杖老實地回答道。
過了片刻,他又問:「老師,你也是要去解救五條老師麼?」
在最開始就和同伴走散,並且手機還沒有信號,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幹什麼。
思前想後之下,就決定跟著這個少年走一步算一步。
也許是因為我們正朝著中心邁進,幾乎是走兩步便能遇到瀕死之人。
虎杖開始時還會警戒於我身後的咒靈,到後來,伴隨著不間斷治療,生命力快速衰敗,我再一次地進入了重置。
第四十七次重置。
這一次,可嚇壞了虎杖。
夢中的身體陷入重置,而意志卻一直清醒且悲哀地看著。
短短不到一個小時內,我所經歷的重置已經快把從小到大加起來的次數翻了個倍,還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