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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草地如同一個大型屠宰場,一具具殘損的屍體堆疊在一起,他們的頭、手臂、雙腿皆不翼而飛,只剩下光禿禿的軀幹。
不同膚色、不同粗細、不同性別的手臂被硬生生地扯斷,隨後被人宛如種花一般,一根一根隨性地種進黑色的濕潤土壤里。
每一隻手都張大著五指,努力向上迎接著冬日沒有一絲溫度的陽光,像是在祈求著神明的拯救,又像是在對著上蒼訴說著橫死的怨氣。
這一幕太過於觸目驚心,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雙手隨之變得冰冷起來。
雙眼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捂住,耳邊是五條悟沒有笑意的聲音。
「別看。」他說。
突然加快的心跳聲在這股熟悉且安心的氣息中逐漸平復下來,我眨了眨眼睛,話音輕顫地開口:「放開。」
五條悟並沒有移開他的手。
我深吸了一口氣,憑藉著直覺,伸手便握住他的手腕。
因為視力受到了遮擋,其他感官的靈敏程度便擴大了不少。
指腹觸碰到的是五條悟那凸起的骨頭,我稍稍一用力便扯開了他的手,仰頭直視著他緊繃的下顎和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腦中則出神地跳出了一個念頭。
他是不是在擔心我?
心尖忽的就像是被一抹溫柔的微風拂過,頓時便驅散了因為看到這幅慘劇而凝聚起的烏雲。
在某種連我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驅動下,握住他手腕的右手漸漸下滑,我下意識地舔了下乾澀的嘴角,隨後便將手指插.入他的指間,十指交叉。
而五條悟則是沒想到我會做出一舉動,他的表情里驀然多了幾分錯愕。
頂著他無形的卻又過分灼灼的目光,我不自在地側過臉,小聲嘟囔道:「我又不是膽小鬼,不需要你動不動用這種方式來打碼。」
上次也是這樣。
我在心裡暗自補充了一句。
對此,五條悟輕笑了一聲,凜冽的氣場頓時變得柔軟了下來。
「我怕飛鳥鳥晚上做噩夢,睡不著覺。」他笑著說道。
「不會。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而做噩夢!」
五條悟無視了我的反駁,他孩子氣地晃了晃與我相牽的手,口吻裡帶了些許曖昧,「就算睡不著也沒關係。飛鳥鳥可以找我來一場睡前小運動,放鬆放鬆。」
……
神他媽睡前小運動,怎麼不直接說セックス呢?
我無語地撇了下嘴,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別做夢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因為做噩夢睡不著而來找你的。
五條悟嘴角的弧度絲毫不減,反而還上揚了不少,像是在說不可能。
正當我們互相對視,用眼神交流時,虎杖的聲音驟然出現。
他壓低著嗓音,其中蘊含著尖銳的殺意,就像是在對著這些慘死普通人許諾一般,「不可饒恕!我一定會殺死干出這一切的混.蛋。」
「我們繼續走吧。」伏黑的語氣也出現了些許波動,他垂著眸,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雙雙慘白的手。
繞過插滿手臂的草地,不遠處便是一棟爬滿了枯死藤蔓的老舊小樓。外層的紅磚掉落了一半,就像是飽受風塵、容顏不復的衰老女子,在我們的打量下,它死寂空洞地佇立著。
大門缺了一扇,而僅存的另一扇也只是虛虛地掛著,要落不落,在陰冷的風中吱吱呀呀地搖晃。
陽光投不進裡面,顯得黑極了,如某個擇人慾噬的深淵。
耳邊是眾人清淺的呼吸聲,在這片安靜中,我無端端感覺到有一股貪婪的視線無聲地落在我的身上。
抬起眸,便看見二樓的玻璃窗碎了一大半,深色窗簾隨風飄舞。
而就在最靠近右邊的房間處,有一道黑影正靜靜地站著。
他的身影又高又瘦,就像是根直立站著的竹竿。
一時間,讓我聯想到了瘦長鬼影的傳說。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視,只見他伸出手,向上摘下一個圓球形狀的東西,無聲地沖我打了個招呼,隨後便緩緩消失在黑暗裡。
冥冥中,我從他這個舉動里感受到了他莫大的愉悅,類似於獵物終於落入網中的竊喜。
心中陡然冒出了種預感,與此同時,耳邊也有道聲音在不斷呢喃著。
目前發生的一切,皆是場為了我而起的陰謀。
意識到這兒,心跳聲陡然漏了一拍。冷風順著和服邊緣鑽進,脊背逐漸開始發涼。
「你看到了麼?」我不安地側過頭,目光緊緊地盯著五條悟,「那個咒靈。」
五條悟只是揉了揉我的腦袋,「一個躲在暗處的老鼠罷了,翻不起什麼浪花。」
語氣淡淡,完全不把它放在眼裡。
這大概就是有最強在身邊的好處,原本開始浮動的心思像是插了根定心針,頓時便安穩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摸著口袋裡的武器,繼續跟在虎杖他們身後,緩步走進了這棟小樓。
剛踏入,就有一雙沾滿了血跡的手冷不丁出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她虛弱地扯住我的和服下擺。
我低下頭,登時便對上了一雙即將熄滅的眼眸。
之後,便聽見她奄奄一息地說:「飛鳥小姐,請救救我。」
第一卷 第33章
這句話落下後, 在場所有人里反應最大的卻並不是我,亦或者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