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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鼓了臉,揉著發燙的耳朵,羞惱命令道:「別笑了!」
狗卷頓了下,笑聲卻依舊沒有停,低低地盪在京子耳側。
陰魂不散!
她咬牙暗啐著,白金色的短髮炸毛地翹起,就像個小刺蝟,看上去有點扎手。
「你再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狗卷挑眉,並沒有把這句威脅放在心上。
京子深深地看著他,果斷伸出兩根蔥白手指,抵在狗卷嘴角側的黑色咒紋,用力一拉。
少年的臉頰頓時便古怪滑稽了起來。
京子見狀,不禁噗嗤笑出了聲,眼眸彎成漂亮的月牙兒。
臉頰上傳來少女指腹的柔軟溫熱,狗卷垂眸,看著她此刻粲然笑靨,心尖就像是被貓爪撓了下,癢意伴隨著一股莫名乾渴順著喉嚨蔓延到舌尖。
身體驟然僵住,他屏住呼吸,無聲地滾了滾喉結,一點一點壓下這股子晦澀情緒。
算了,這次先放過你。
狗卷想,雙手向身旁一擺,便放棄了反抗,任憑著京子對自己臉頰動手。
「是不是怕了?」京子瞧著狗卷那任捏任搓的姿態,矜傲地抬起小下巴,哼哼道:「下次還敢不聽話麼?」
狗卷:敢。
「再不聽話,」她想了想,有意壓低下聲音,沖他揮了揮右手,「我、我就……撓你痒痒,讓你笑個痛快!」
狗卷一聽,目光落在她揮動的小手上。
纖細的手指上沒有一絲老繭,肌膚白皙,如羊脂般泛著瑩瑩光澤。
狗卷若有所思地看著,大腦自動填補出她把手放在自己腰側的畫面,心尖顫動。
舌尖慢慢抵住牙根,他驀然開始期待起下次的「不聽話」。
京子威脅完,便抽開手,收起玩笑的心思,把視線移到不遠處的寶貝蛋上。
咒言已經落下了,她和狗卷也因為這顆蛋綁在一起。
京子還能怎麼辦,她也只好認下,憋著一口氣問道:「明早,狗卷同學有空陪我一起回去麼?」
一個簡簡單單的「狗卷同學」,一下子又把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些許,禮貌而又生疏。
狗卷想起她對於真希、胖達他們的稱呼,心中頓時有一股不爽涌了上來。
他冷著臉,在某個念頭的驅使下,握住京子的手。隨後耐下心,在她紋路清晰的掌心一筆一划地寫下一個字。
棘。
京子默念了一遍,抬頭訝然地看向少年。
對上他那堅定的紫眸,京子遲疑了一下,果斷順著杆子爬上。她揚起唇畔,歪頭沖狗卷毫不扭捏地喊了句:「棘。」
狗卷抿唇,笑意淺淺。他像是回應一般,在心裡道:京子。
京子眨眼,重複了一遍方才問題:「棘,你陪不陪我去?」
狗卷不假思索地點頭:「鮭魚。」
「好耶,那我就不通知姑姑了,給她一個驚喜!」
可令京子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收到「驚喜」的卻是她自己。
*
離開多日,安倍大宅還依舊保持著記憶中的模樣。大唐建築樣式的圍牆,未加修整而顯得頗為野趣生機的庭院,以及陷於晨曦中的木迴廊。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得如同畫卷,讓人不忍打破。
京子攥著狗卷衣袖,目光落在熟悉的畫面上,不自覺便笑了起來:「漂亮吧。」
狗卷低頭,對上她的眼眸,鴉羽似的睫毛長長,紫眸里閃爍著點點星光,她正為自己家而感到驕傲。
在京子的笑容感染下,狗卷彎起嘴角。他認真地觀察了一番安倍宅邸,贊同道:「鮭魚。」
京子聞言,笑容愈發燦爛。
隨後,她領著狗卷繞大宅走,吱吱喳喳像個歸家的雀兒。
哪顆樹曾經爬過,牆壁上哪處幼稚火柴畫是自己的手筆,假山哪塊地方是她躲貓貓的必勝區域,京子眼也不眨地全部告訴了狗卷,甚至連花園裡的哪朵花是她親手種下的也不放過。
她就像是要把沒有狗卷參與的前十六年時光,通過眼前的一草一木,一一展現在他的眼前。
狗卷意識到這一點。驀然間,他感覺自己仿若掉進了一團甜滋滋暖洋洋的糖水,心底剛浮上來的遺憾頓時就被這股子甜擊散,柔軟一片,血液裹著糖霜汩汩地流向四肢百骸。
眼睫無聲地顫了一下,他看著前方少女頭頂的小旋,眉宇眼梢間是不加掩飾的笑意。
他又想親親京子了。這回的念頭不是因為憐惜,也不是醉酒和將醒未醒時的放縱,只是單純的喜歡她,所以想要親吻她。
對此,狗卷猛地停下腳步。
京子回過身,笑容漸漸消失:「怎麼了?是我話太多太煩了麼?」
頂著京子略帶委屈的眼神,狗卷選擇克制住自己這份子想要親吻的喜歡,轉而伸手按在她的頭上,溫柔地否認。
京子長長地舒了口氣,她又恢復了笑盈盈:「走,我帶你去找姑姑。」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們發出了這麼久的動靜,而眼前這座宅邸卻依舊保持著安靜,沒有任何人出來迎接。
京子疑惑了一瞬,心想該不會正好趕上姑姑他們出門吧。
下一刻,她果斷打散了這個念頭。
從有意識起,姑姑就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所以她應該只是聽出了自己的腳步聲,坐在房間等著自己。
京子得出結論,也沒多想就腳步輕鬆地朝著熟悉房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