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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裡民警仔細詢問事情的經過:「好端端的怎麼會動手呢?你們三個可都是在校學生,弄不好就是一個處分。」
「他先動的手!」黃毛指著低頭的少年,「我說了他一句他就拽著我的頭往牆上撞,您可要為我倆討個公道。」
「對對對。」
宋醉聽著兩人的指控有些嫌浪費時間,他今天效率不高沒做完一張試卷,擰開筆帽安靜做著題。
民警看到的便是身形單薄的少年不僅手上都是血,連臉上都有殘餘的血跡,可依然安靜在椅子上做試卷,一看就是好學生。
這不是祖國的棟樑還有誰是?
他不禁扭頭看向兩個沒正形的黃毛綠毛,在少年的襯托下就像祖國的渣滓,他想也沒想沖兩人說:「商家控訴你們收保護費,我看你們不僅收保護費還欺負栽贓好同學,先拘留兩天再說。」
黃毛聞言氣得快吐血了,明明報警的人是他,怎麼被拘留的人也是他,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少年只是抬頭問了句:「我可以走了嗎?」
「讓你家長來接你。」
民警顯然存著讓家長繼續教育的念頭。
宋醉在滬市沒有認識的長輩,只好撥通了阿亭的電話,沒一會兒的功夫對方就來了,將他領出了警局。
男人的唇抿成一條薄薄的直線,看起來有種攝人的冷冽,下頜線被晦暗的光勾得利落分明。
宋醉擦乾淨別人濺到他臉上的血,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是不是生氣了,他立馬為自己解釋:「下次不會麻煩你了。」
「不是麻不麻煩的問題。」賀山亭揉了揉眉心,「你知不知道打架容易出多少意外?我希望聽到的是你保證以後不主動打架了。」
宋醉第一次聽見對方這麼嚴厲的口吻,好像他此刻渾身血淋淋全是傷一樣,他想說出意外的大部分都是別人。
習慣一個人的少年並不喜歡約束,這種東西像是套在脖子上的繩圈,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聽出男人蘊在嗓音里的擔心,宋醉突然沒那麼反感約束了,他像小狗狗般耷拉了眼皮,輕輕嗯了一聲。
他跟著對方回家,因為右腿被絆了一下,一不小心扭傷了,為了怕再被責備,少年一瘸一拐跟在後面,還踩到一個小水坑。
忽然男人停住了腳步。
還沒等宋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背上了,溫熱的手攀住他的大腿,隔著單薄的衣服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他勾住男人的脖子防止懸空摔下去,他這個擔憂是完全沒必要的,因為對方的手很穩,上一秒厲聲的人這一秒溫柔背著他。
第八十三章
宋醉將頭慢慢靠在對方的肩膀上,嗅到衣領處好聞的洗衣粉味道,茫然地抿了抿唇。
腳扭傷對他來說壓根不算什麼,打拳的時候右腿骨折依然上場,當他把對手擊倒後自己也倒在血泊里。
周圍是洶湧的歡呼聲,沒人關心他們的死活,那個時候宋醉學會的便是把疼痛咽到肚子裡,對身體的疼痛已經麻木了。
然而大概是太累了不願意動,他忽然不想從男人背上下來,並摟緊了對方的脖子。
分子無時無刻不在規則運動,這便是所謂的布朗運動,可他的心臟仿佛也在做布朗運動,撲通撲通在跳動。
*
賀山亭背著纖瘦的少年回到家,將人放在沙發上,彎腰叮囑了句:「我去買藥,你坐著別亂動。」
宋醉聽話躺在沙發上,當聽到門關上的聲音,亂跳的心臟才平息。
沙發的水平方向對著散下白色紗簾的窗,紗簾後是隨風搖晃的金魚草,再往後是十月的遍地薔薇。
從他的角度正好看見窗邊發芽的花盆,應該是怕他對幼苗下手對方將花盆挪到了最高的置物架上。
跳起來他也夠不著。
少年堵在胸口的煩意化為不知名的酸澀,這種感覺格外陌生,像是一口咬在了青色檸檬片上,連牙根都浸著酸意。
賀山亭在藥店買完藥回到房子,看到的便是宋醉一瘸一拐上樓,仿佛不要跟什麼東西呆在一個地方。
「不是說了別亂動嗎?」
他擰眉走過去扶住少年。
「你說了我就要做什麼?我們又沒什麼關係。」宋醉撞開對方的手夾槍帶棒反問,「真把自己當我長輩了?」
賀山亭聽笑了,他扔下手頭的工作進警局撈人,買個藥的功夫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沒打算慣宋醉的壞脾氣,由著宋醉自己上了樓,可看著少年瘸瘸拐拐的背影他無奈一笑,拎著手裡的藥跟了上去。
宋醉進房間坐在椅子上學習,什麼事也不能耽誤他的看書進度,楊老先生開的書單只看了一小半,沒看完前他都不好意思發郵件請教手頭的論文。
他只看了兩頁書,臥室的門就開了。
賀山亭走進門指了指床。
「躺上去擦藥。」
宋醉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騰出手關心自己,他酸溜溜地想,有這個時間不如去給玫瑰芽澆水。
「關你什麼事?」
男人挑了挑形狀鋒利的眉,嗓音透著一股子慵懶勁:「怕你殘廢了。」
「殘廢也不用你管。」
宋醉最後一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下一秒他被抱起甩在了柔軟的床上,身體陷在蓬鬆的被子裡,他無語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