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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
宋醉經過思考點頭,望著男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
以往對方總是嘴上不饒人,可當他的話音落下異為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雙驕傲的眼睛像太陽般熄滅了光芒。
他把自己的問題拋在腦後,撞了撞對方的胳膊:「你沒事兒吧 ?」
賀山亭低頭看著一臉坦誠的少年,睫毛輕輕地壓了壓,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暗青色的陰影。
本來想等開花再表白的但一不小心沒忍住,原來他的小玫瑰並不喜歡自己,或者說從沒喜歡過自己。
「沒事兒。」
宋醉聽到這句話放下心,取下脖子上的藍色玻璃種玉墜去洗澡了,洗完澡他穿著睡衣走出房間。
他望見男人捧著玫瑰芽的花盆倒土,似乎是不準備養了,他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這不會是分手了吧。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問:「她沒答應你?」
這個可能還是比較低的,因為對方描述這個女生情根深種,不應該沒答應,大概是兩人鬧矛盾了。
男人停下手裡的動作。
宋醉見對方沒又否認,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地鬆了一口氣,緊接著轉為十分主觀的不平,怎麼會被拒絕呢。
儘管阿亭散漫嬌氣但溫柔下來是真的溫柔,每次他情緒泛低時總會敏銳察覺,於是那股低沉就被無聲無息撫平了,這麼好的阿亭為什麼會被拒絕?
他抿了抿唇壓下勸:「她沒答應你是她的損失,想開點兒別難過了,有時間不如去看初會的書。」
宋醉頓了頓說:「如果你真的特別喜歡她,放下面子去追吧,不能保證一定會追上,但你不去追肯定追不上,好不容易種的玫瑰別丟了。」
只是換土的賀山亭抬了抬眼,唇角終於浮出無聲的笑意,說得也是,宋醉不喜歡他不妨礙他可以讓宋醉喜歡他。
好不容易種的玫瑰不能丟了。
良久沉默。
宋醉心裡在密密麻麻打鼓,第一次說這麼長的一段話,既希望對方可以聽進去,可真聽到對方輕嗯了聲心底又浮出酸澀。
他無法把這種心情歸到任何一種已知情緒里,他不會真喜歡對方吧?他被自己這個猜測嚇了一跳,轉身回臥室睡覺。
忽然他被叫住了,男人朝他伸出手。
「你忘了這個。」
宋醉抬頭看去,泛著藍色光澤的玉墜靜靜躺在對方手裡,不知為什麼有種無法描述的熟悉感,仿佛靈魂深處在顫抖。
*
夜裡宋醉睡在床上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回到了自己的十六歲,他其實很不願意回憶那段經歷,苦澀又帶著水果糖的酸甜味兒。
逃出拳場的他躺在陌生的病床上,儘管做了手術什麼也看不見,他懷疑自己要這麼瞎著過一輩子。
他的人生還沒開始多少就爛在了泥濘里,可能呆在泥濘里也好,怎麼過不是過?
那是他脾氣最差的時候,當男人用勺子溫柔餵他飯,渾身是傷的他兇巴巴推開了,勺子落在地上咔嚓碎了。
可那人只是輕聲問:「哪來這麼大的火氣?」
他的手緊緊捏成拳頭,儘管眼睛看不見他仍摸索著筷子吃飯,儘管根本夾不到他依然自己吃東西,習慣拒絕一切好意。
「我能自己吃。」
他凶聲凶氣沖對方開口,下一秒頭頂落了雙冰涼的手,仿佛清楚他的害怕般對他說:「會治好的。」
他的身體僵硬了,半晌才低頭繼續吃東西,心想這人可真討厭。
他在病床上呆了一個月,身上的傷口差不多好完了,只是留下了許多疤痕,以及眼睛始終沒好。
他開始下床在陌生的地方走動,這是一個空曠寂靜的大房子,從盡頭走到門需要走一個小時。
他的眼睛覆著白色的布,閉著眼走上樓梯,從房間出去,上樓右手邊第二間是那人的書房。
他不知道書有什麼好看的,但男人在書房裡常常呆一下午,要麼在畫室畫畫。
他走進書房熟練找准椅子坐下,男人似是無奈開口:「你等我看完這頁書。」
片刻他聽到書本合上的聲音,隨著一陣好聽的金屬響聲對方走近他,坐在他身旁對他講故事。
其實故事是只有小孩子才會聽的故事,但他依然聽得津津有味,像是世界裡不止有他一個人,還能看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除了講故事他還會纏著那人下盲棋,開始他滿盤皆輸但他學會了算棋,後面都是他贏得多,能贏滿滿一把瑞士糖。
有天下完棋那人將瑞士糖裝進他口袋裡,彎下腰對他說:「你很聰明,應該看書去上大學,有個光明的未來。」
他從沒想過上大學。
他聽著對方講塞尚講蒙克,那是一個從未接觸過的世界,他只知道人體的要害,如何一擊斃命。
他第一次萌生了讀書的念頭。
當然更多時候還是在纏著男人講故事下棋。
那人的性情沉默而溫和,相處的大多數時候是不說話的,由於看不到臉令他有點煩躁,坐在椅子上不滿開口:「你以後多說話多笑笑。」
在畫板上畫畫的男人沉默了會兒說了聲好。
大概是許久沒完成過一張完整的畫,寂靜的房子裡因為他的存在有了第一台電視。
他拉著對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可惜眼睛看不見不然還能在電視上玩俄羅斯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