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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並不是一個喜歡說英語的國家,口音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口音,甚至有人會故意強調木,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口音,在他看來會說英語已經夠給英美面子了。
他並不是對少年的恭維,是真的一點聽不出口音,這意味著要麼在國外長大要麼下了不小功夫。
宋醉否認。
他只是有空模仿電台里的原聲,開始時連讀都讀不通,一次不行便百次千次,學習對他來說是最容易的事了。
他按著教練的話小步蹬地嘗試短距離滑行,休·勒內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腿可以往裡收點。」
「可以知道往裡收多少度嗎?」
少年停住動作問。
度數這個問題把休·勒內問住了,在他眼裡滑雪既是運動又是藝術,每個人適應的角度不同沒有精確的數字。
不過他還是給了個大致範圍:「十五度左右。」
宋醉默默記住了,休還是第一次看到把滑雪當學術問題探討的新人,每個細節都會精準確定,如同用燒杯在實驗室里實驗。
遠處的人雖然聽不見兩人的談話,但三小時還沒開始滑雪你一句我一句議論開了。
「三小時了連門都沒入,我兩小時就能自己滑了。」
「我早說了休·勒內教又有什麼用?不行還是不行,白白浪費時間。」
「可惜教的不是問秋。」
白問秋捏緊的手放鬆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休會選中宋醉,他望向近乎垂直的高山,但滑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從小他的母親便告訴他不要求什麼都精通但什麼都要會一點,這樣才符合他的出身,即便他從小滑雪也不敢挑戰拉格雷夫的垂直降落。
滑雪的價格不低,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觸到滑雪的,宋醉看著便沒滑過雪,在他們之中格格不入。
*
宋醉依然按自己的節奏學著,接下來學習的是如何剎車,休·勒內給他示範了兩個動作。
「剎車的話主要分兩種,犁式剎車入門容易但速度慢,平行式剎車入門有難度但能在快速中停止,你看自己選犁式還是平行式?我建議你選犁式。」
宋醉毫不猶豫選擇第二種,他習慣做什麼都全力以赴,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
休·勒內沒想到少年會選擇入門難的平行式,平行式的難點在重心居上,不過令他訝異的是少年學得格外快。
當最後的動作教完他開口說:「你可以開始滑雪了,你可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高度,如果怕的話可以在平地活動。」
少年聽話嗯了聲。
同雪場上的大多數人相比他的動作說不上快,他只是拿起自己的雪具,調整好雪鏡頭盔準備滑雪。
這是他第一次在雪山上滑雪,他出生在雨水充沛的西南,從來沒有見過雪,過去盼望能在一百米的雪場上滑雪,縣裡只有一個破敗的溜冰場。
卷頭髮的少年在平地上試滑了滑,確定雪具沒什麼問題後他開始在雪地上滑行,雪仗掠過發出沙沙聲。
隨著地面愈來愈陡雪板越來越快,耳邊甚至能聽見轟隆作鳴的風聲,就在速度快得即將失控時他的重心移到左腳,放平左腳尖後刃推坡。
休·勒內的眼裡透出欣賞,他原以為這名纖細的華國少年不適合運動,沒想到在雪場上完全不像新手,如同在雪地穿梭的精靈。
他原本只是因為方助理的電話才過來的,但少年自己就是滑雪的好苗子,可惜的是個子不高,這麼長的腿應該能長到一米八的。
不過這份可惜下一秒被濃濃的震驚所取代,或許因為雪板玩得熟練少年貼近地面躍上垂直平台!
兩百三十三米的垂直滑雪說得上是極限運動了,即便是經驗豐富的滑雪員也不敢輕易嘗試,可宋醉從冰面上輕鬆滑下。
能在高速滑落下保持穩定,意味著對身體的掌控好到變態,休·勒內沒在少年眼裡看到絲毫恐懼。
他不禁好奇對方的職業,不像書本氣的學生倒像是刀鋒舔血,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在場的所有人看得目不轉睛,即便是嘲笑過宋醉的人也不自覺被吸引,片刻回過神後酸溜溜開口。
「也沒有特別好看。」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滑得比所有人好,本來覺得問秋滑得就夠好了。」
「休·勒內教得好而已。」
聽到眾人的話白問秋掐緊了自己的手,沒有繼續留在雪場上而是走回了酒店,敏銳留意白問秋的許寧忙跟上去。
*
辦公室里方助理收到了休·勒內拍來的視頻,他把兩分多鐘的視頻發給賀山亭:「您看宋醉會滑雪了。」
「他會生孩子你再來告訴我也不遲。」
男人專心批閱文件。
方助理:…………
外人對於賀山亭孤身一人的原因有諸多猜測,什麼為情所傷什麼童年陰影,但他認為賀山亭單身太正常了,這樣的性子上哪兒去找老婆?
方助理習慣了自己老闆的不冷不熱,他整理好會議資料離開辦公室,男人抿了口細描骨瓷杯裝的紅茶繼續批閱文件。
不知過了多久賀山亭放下最後份文件,視線自然在文件邊的屏幕上頓了頓,看不出情緒點開視頻。
雪板上的少年自山頂往下滑,脆弱的身軀蘊含著驚人的柔韌,近得如同抵在屏幕上,聽得見少年不均勻的輕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