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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里,鄭觀語走到酒店那個有些舊的旋轉門等了會兒,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阿麥給他送了一把傘過來,他接過來,撐著傘走進了風雨里,沒再回頭。
等他的背影看不見了明崢才轉身往電梯那兒走。他心不在焉的,有人在身後叫都沒太聽清楚,叫了兩遍才明崢才聽到的。
是楊一潔。她拿著保溫桶走過來,猶豫地問:「…… 鄭老師呢?我把這些給他,我以為是酒店的,結果還的時候酒店那邊又說這是鄭老師的……」
明崢對她道:「先給我,到時候我給他就行。」
楊一潔把東西遞給他,猶豫了下,又問:「你和鄭老師要一起回山莊嗎?我叫了車。」
明崢搖頭:「不用,還有點事…… 你自己回去吧。」
楊一潔看了看他,點頭,一臉我懂的,湊近小聲對他說了句:「放心,我會保密的。」
明崢:「……」
他倒是覺得保不保密也就那樣了,鄭觀語那樣子就是恨不得全劇組都知道他們有點什麼。
明崢提著鄭觀語的保溫桶回了房間,沒事做,他最後選擇拿起了床頭的劇本翻了翻,心煩意亂地翻到了最後一幕。
這一幕是陳舟陪高小羽走到警察局門口,兩人在門口站了會兒,高小羽制止了陳舟跟隨他進去的動作,兩人進行了片中的最後一次對話——
高小羽:能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嗎?
陳舟看著他,沉默。
高小羽: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陳舟:…… 耳東陳,船的那個舟,我叫陳舟。
高小羽:你說實話。
陳舟:這就是我的名字。
高小羽笑著搖搖頭,不再發問,扭頭走進了警察局裡。
……
這一段對話很簡單,但倆人的情緒都有很多層次。明崢記得當時劇本圍讀,鄭觀語一時興起試了試這段戲,把編劇給演哭了。
嗯,鄭觀語是演員,他隨隨便便就能把別人演哭。
明崢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窗外的大雨。
從這部電影開拍到現在他心裡一直都亂糟糟的。很多時候他都在懷疑角色做出的選擇,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陳舟會做出那些選擇…… 他曾經很坦白地告訴過李志元,他不懂這個角色,可李志元說要的就是他心裡的不確定和猶豫,因為這個角色有一種模糊於邊緣的特性。導演說,他和高小羽就是這種互相折磨的關係,吊著對方一口氣,誰也不放過誰。
…… 誰也不放過誰。
他對著劇本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進了一個困局裡。
門響了,他知道是誰。沉默了會兒,別無選擇的明崢恍恍惚惚地去開門。
門外的鄭觀語對他笑了笑,把買回來的那包煙和火柴塞他手裡。
明崢說了聲謝謝,但那一刻已經覺得不想抽了。
每次單獨跟他待在一起,明崢總覺得自己會掉進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里,每次被這樣看著他都會有錯覺,鄭觀語似乎下一秒就會撲過來強吻他。
「不讓我進去坐坐?」 鄭觀語笑著問,「我可以陪你抽支煙。」
他擅長把一句很曖昧的話講得十分正經,文質彬彬。
「我不想抽了。」 明崢搖搖頭,「我看劇本打發時間,你回吧。」
鄭觀語一副要賴著不走的樣子,笑著打趣道:「這麼勤奮,要不要給你對對戲?」
離得近了些,鄭觀語順手去拿明崢手裡的劇本,掃了一眼明崢在看的那一頁,表情微妙地變了變,隨即才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這台詞真是夠傷人心。我當時問過李導陳舟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不是陳舟,他告訴我,那其實不重要……」
明崢低頭,看見鄭觀語的鞋和褲腳都濕了,外面雨很大,應該出去是買煙的時候弄濕的。
他冒著雨去給自己買煙,但買回來,自己反而不想抽了。
明崢慢慢捏緊手裡那包煙,緩緩道:「你問我一次。」
鄭觀語:「什麼?」
「問我叫什麼名字。」
頓了頓。
鄭觀語看了看他,很配合地問了那句台詞:「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明崢認認真真答他:「我還有一個名字,叫燕明崢,但我媽家那邊不讓用,你叫我現在這個名字就可以了。陳舟可能騙了高小羽,但燕茂那件事,我只是將錯就錯,想讓你知難而退而已…… 嚴格意義上說,不是故意騙你。」
他低頭捏著手裡那包白沙,看上去很冷靜:「別的事我不想解釋什麼,就這樣。我以後不會再騙你,希望你也別跟我耍心眼。」
對於一個總是跟你繞彎子的人來說,鄭觀語覺得能當面講這種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值得鼓勵。
燕明崢。鄭觀語笑了笑,感覺這名字真是挺適合他,很武俠的名字,他長得真的很像武俠片的男主角。
「好吧,那我問你。」 鄭觀語也決定坦白了,「你昨晚為什麼褲子脫了又穿上?」
明崢睜大眼。
鄭觀語靠近他一步,語氣滿含好奇:「你是看著我的臉硬了麼?」
明崢:「……」
鄭觀語對他眨眨眼:「你是好奇想試試,還是一直就對我有點想法?」
明崢閉了閉眼,轉身就要關門——鄭觀語趕緊扶住門板,拉住他的手腕一帶,身體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