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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五條悟敢打賭,他如果在這裡,在沒有同時用反轉術式治療的情況下使用「茈」,後果絕對會比在沙耶的地盤要嚴重得多。
但伏黑甚爾不管這一點,他完全沒把這個「志願者」的安危考慮在內。
說得好聽一點的話就是對於最強咒術師能力的信任,說的不好聽那就是「他自己願意的,關我屁事」。
五條悟白了他一眼,看上去是比剛從沙耶那裡出來的時候要像個人不少,也不知道是因為他自己想起還有拯救同學的重任,自己消化過來了,還是因為夏油傑的那通電話把他扯回人間。
亦或是都有點。
「按照我們說好的,」五條悟說,「等等,我們是說好了吧?
「是,是。」甚爾敷衍著,「你把樓轟爛-結界有缺口馬上混進去-看情況把人撈出來。多完美的計劃。」
五條悟:「這算個屁的計劃。」
伏黑甚爾「嘖」了一聲,發現這小孩怎麼每次和自己說話都這麼暴躁。
這想法要是被五條悟聽見了,他可能會一聲呸,再接一句,自傢伙計被坑蒙拐騙了,不當場把你按在地上錘那一定是當時條件受限。
你等我把硝子帶出去之後再試試?
兩個人手腕上的腕錶開始同步倒計時,六個小時,五條悟虛起眼上下端詳了一下公寓的構造,天轉亮又轉暗,公寓的外層轉快上映出不安的虹色,甚爾的提醒最後一次在耳邊響起。
「看清楚時間,小鬼。時間清零的時候什麼也別管,直接跑。你也不想一輩子都留在這破地方吧。」
五條悟咧開笑朝他豎了個中指。
沒有高樓的結構圖,不清楚它的承重件,同時,五條也不知道魔術結界的防禦效果到底如何。
可能會爆破至中心傾斜導致整棟小川公寓的側塌,也可能連個小口也炸不開——其實或後者不太可能啦。
很快,五條悟找到了合適的靶點。
如果太低容易造成定向爆破的話,那就從高層入手好了。
他整個人騰起,上升到八十幾米的高度,恰好是層高二十五上下的位置。當五條悟身處這個高度的時候,周圍一切仿佛都在下墜,空間裡只有公寓是唯一的制高點。
——像是世界的錨塔。
咒力開始運行,同時還要留一部分針對性的對身體造成的損傷進行修護,五條悟瞄準面前這層的軸心,他甚至在這層樓看見了正在活動的「居民」,但六眼得到反饋,機械著運行的人型造物絕不是什麼人類。
所以魔術師到底都是些什麼瘋子?
他領悟自己無下限術式的衍生形態的時間還不久,在使用過程中不僅是威力控制會出現差錯,嚴重的話波及到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同樣,他學會反轉術式的時間也很短。
「這可不是幾學期的甜品就能補償的事情啊……」五條悟餘光瞥到活動著身體,視線緊緊鎖死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哼,狗男人。
指尖迸射出破格威力的「茈」,在黑洞出現在虛數空間的瞬間,排斥作用也出現在五條悟身上。
好在「茈」是有用的,就算被公寓的結界消磨掉了大部分效果,速度極快的黑洞仍然以電光火石的速度轟上了建築——整棟樓的供電中斷了那麼一瞬,燈光閃滅,待重新穩定的時候,籠罩著大樓的虹色出現了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圓形裂口!
千里鎖纏繞上來,五條悟立刻反應過來是伏黑甚爾這個狗東西把他當作了借力點。
果真,那個男人以空中的咒術師為固定點,以人類而言完全不可能實現的彈跳性從地面迸射而出,目的十分明確——那個正在不斷收縮的裂口!
咒術師的謾罵被隔絕在外,甚爾把千里鎖收到手上,視線和公寓裡活動著的人偶對上。其實不能說是對上,應該是人偶對入侵者的捕捉。
場面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像弓箭即將射出前繃緊的弦,甚爾壓低下盤,背後肌肉隆起,腳掌緊壓著地面仿佛下一刻就會化身某種迅猛的野獸。
沒必要退後,如果不考慮成本,只衝著唯一的那個結果去的話,甚至連策略都不用多想。
他要對付的是批量產物,不用像對付五條悟這類煩人咒術師那樣制定計劃,也不用像之前和硝子呆一起的時候那樣,考慮到各方面因素而儘可能的將自身損耗降低。
那個人每次面無表情給自己治療的樣子看起來沒什麼怨言,按照他們的約定也不應該有什麼怨言——甚爾只是覺得他應該更像個人,在這之前,自己也必須要更像個人才行。
現在家入硝子不在,天與暴君在失去約束完全開啟為一類人形武器的時候不用那樣做。
人偶的眼眶裡鑲嵌著的眼珠開始泛黑,在純郁的黑里裂開一道紅光,那道光的範圍越來越大,幾乎擠出了眼眶,以岩漿在大地上流淌的形態在臉上蔓延。
兩秒不到,人臉被紅光撕開,在會引起人生理不適的變形中,人偶變為了之前烏鴉先生的外觀。
成群的烏鴉襲來。
這並不算什麼大的問題,什麼形態都一樣。
甚爾能聽見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能聽見心臟穩固有力的跳動,能聽見自己的渴望。面前的烏鴉轉換了兩秒,他也久違地傾聽了兩秒。
弦斷了。
男人以暴戾恣睢的姿態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