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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做了比較,破口的寬度基本與手術刀的刀片寬度一致。
家入硝子有些神思恍惚,所有線索全都指向一個事實,這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的事情——松下身上的傷口是他幹的。
松下先生的呼吸越來越平穩,傷口狀態保持在施加反轉術式的瞬間。他的傷口都不致命,位置沒有目的性,硬要說的話就跟開盲盒似的,傷口隨機出現在身體上。
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氣,腦子裡的念頭轉來轉去。他想了很多,比如模糊不清卻又在偶然間變得清晰的過往,又比如那張體檢單。
他又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夏油傑輕描淡寫的那一句「咒術師都是瘋子」。
咒術師是瘋子沒錯,但是自成邏輯的瘋子。
沉默了會兒,硝子拿起手機撥出了另外一個號碼,電話很久都沒人接通,但他不急,斂下眼眸靜靜地等著。
等到令人煩躁的等待音終於驟停,家入硝子開口。
「早上好,冥小姐。」他寒暄道,「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休息。」
「是硝啊,很罕見呢,你會聯繫我~」電話那頭是一位帶著笑意的女聲,「我和歌姬剛出完任務回到京都,不過……硝的話,休學了也可以叫我學姐哦。」
電話那頭是京都咒術高專一級咒術師冥冥,除了實力很強之外,還是一位消息靈通得不像話的咒術師。
由於經常前往京都為傷員療傷,家入硝子和京都高專的咒術師們相處得都還不錯,其中和庵歌姬與冥冥熟悉一點。
冥冥喜歡稱他為「硝」。
「我想拜託您幫我調查一個人的詳細資料。」硝子垂眸看著保鏢先生,「是一名叫松下的咒術師,以前在御三家任職,照片和較為詳細的信息我會簡訊傳過來……學姐的銀行帳號沒變吧?」
冥冥聽懂了他的意思,但依舊破天荒地問了一句:「這個人得罪你了嗎?」
「不,沒有,是我得罪他了。」硝子淡淡地說,「所以我現在在找原因,我『為什麼』會得罪他。」
「我知道了。」冥冥笑著說。
***
當天下午,小酒吧地下室。
中介人在桌間穿梭著,臉上堆著笑。
如果有送上門的生意那再好不過,沒有也無所謂,昨天那一單足夠他一個月吃喝不愁。誰讓事情就有這麼巧呢,一個加急找保鏢的闊佬,一個剛和禪院解除僱傭關係的老實咒術師。
在他還在為這一場交易得意洋洋的時候,一個穿著寬鬆衛衣的身影攔住他。
「關於昨天的交易,我們談談?」
在得知松下重傷送去醫院後,中介第一反應是趕緊撇清關係:「這是他的能力問題,可不算我的職業失誤。這種情況他是需要賠償你全款的,責任可不在我啊。」
找上中介的正是家入硝子,他耐心聽完了中介的屁話,將手機推向他:「我理解您,中介只負責事先的情況調查,您先看看這個吧。」
中介狐疑地接過手機,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松下雅人,禪院家臣,是嫡子禪院直哉的護衛,因為一些小事被禪院直哉踹走,後離開了禪院。到這裡為止是您告訴我的內容,看看後面?」
後面……
中介視線下移,快速地閱讀起來,而只需兩三行,他眼眶逐漸被驚訝撐大,冷汗滴了下來。
「松下雅人受禪院議事的舉薦進入咒術總監部,直到現在都是現在是在職狀態,換句話說,他目前依然是咒術高層的公務員。」
這是冥冥查到的東西。
簡言之,咒術高層派了他們自己的人來到自己身邊。
在醫院收到資料後,硝子立刻毫無顧慮地將松下治好,在對方睜開眼的第一時間搶問:「昨晚你做了什麼?」
即使自己不太正常,在無意識的狀況下主動對別人下手這種事,他也還是干不出來的。
更何況如果硝子有在夢裡亂來的習慣,和他一起居住過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也會最先知道。
在兩三輪的試探和威脅後,松下鬆口了。
「我們想讓您回去,用一些咒術師的手段。」他對硝子的態度比昨天要拘謹很多,仔細看的話還能在他眼底看到幾絲恐懼和茫然,「但被您察覺了。」
松下回憶起昨晚的詭異場面還是有些後背發涼——他靠近了睡眠中的家入硝子,術式還沒準備好便看見眼前的人突兀地睜開眼。
在他打算用一些藉口糊弄過去的時候,家入硝子突然用無比生硬的語氣說:【你們想控制他。】
他的眼裡隱約有燦金色湧出,像是富士山噴發的岩漿,又像是在寒夜悄然顯露的詭譎魔法。
松下心狂跳不止,等他仔細去看的時候卻發現那只是錯覺,家入硝子的雙眼依舊是缺少亮光的冷棕色。
他後退幾步,跌坐在茶几邊,渾身無法動彈,和手術刀一起到來的是家入硝子的最後一句話:【放心,他不會想要你死的。】
松下雅人的話讓硝子將信將疑,他講述出來像是自己已經精神分裂了一樣,且不說這是不是真的——自己並不具備什麼讓人無法動彈的能力。
家入硝子沒有繼續深究,他其實不相信這幅說辭,和松下雅人定下保密的「契約」後就離開醫院,找到了中介。
當然,以上的事情中介不需要知道。